是夜，漫天繁星布滿天空，月亮像一個玉盤，高懸于天空之中。

李傳宗常年飲酒，身體很瘦，也沒有多大力氣。

棺槨里的女孩才七十來斤，他卻抬不動。無奈之下，李傳宗對著在一旁默默燒紙錢的大丫娘喊道：“玉瓊，過來幫忙?！?

大丫娘默默放下手上的紙錢，起身幫忙一起搬尸體。

她托著大丫的頭部，李傳宗則雙手拉住大丫的腳。

大丫頭發到腰部，不過因為營養不良頭發像雜草一樣枯黃稀少。

入手的觸感沒有想象中的喇手，反而黏糊糊的，像一股粘稠的液體。

她小心翼翼地伸出一只手，入目一片暗紅。

“啊——”

大丫娘嚇得手一松，李傳宗沒有拉緊，大丫直接掉在地上。

“臭娘們，你干什么？”李傳宗怒氣沖沖，擼起袖子一巴掌扇在她臉上。

大丫娘被打的跌坐在地上，一只手捂著被扇的臉頰，目光晦暗不明。

“李傳宗，老實告訴我，大丫到底怎么死的？”她聲音很平靜，像在話家常。

“呸?！崩顐髯谄^吐出一口痰，“淹死的，你不是親眼看到了嗎？”

大丫娘深呼了口氣，身體忍不住顫抖。心中像是被無數冰針扎入，冰冷且痛苦。

大丫不是淹死的，是被人故意推下水害死的。大丫娘心中無比清楚，害死大丫的兇手是誰，但是還是有些難以置信。

“李傳宗，你睜大眼睛好好看看！”大丫娘顫抖地伸出染滿暗紅血液的雙手，展示在他眼前。

李傳宗心中陡然一緊。

“好端端淹死的人，為什么后腦勺會受傷會流血？”大丫娘平靜質問，她眼眸如深淵，幽暗深沉。

原本心虛的李傳宗看著平時對他謹小慎微的人，如今還敢質問他。

李傳宗火氣噌噌往上漲，原本蠟黃的臉頰陡然變得通紅，額頭上的青筋盡顯。

“臭娘們，給你臉了。對，大丫就是我打暈丟進河里的，你能怎么著我吧？”李傳宗眼神輕蔑，高高在上地睥睨跪坐在地上的女人。

聞言，大丫娘身體顫抖地更加厲害。她猛地站起身，像一個女鬼一樣，頭發披散著，眼神兇厲，想要把李傳宗吃掉。

“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我要殺了你！”她雙手毫無章法地朝李傳宗身上亂繞。

李傳宗抬起腳，毫不留情地踢向面前張牙舞爪的女人，“老子真的給你臉了。”說完，伸手撫摸臉上被她劃傷的口子。

“嘶——”輕微的刺痛感襲來，李傳宗倒吸一口涼氣，怒氣再次上涌，又補了一腳。

大丫娘像條死狗一樣，匍匐在地上一動不動，要不是因為呼吸時身體還有輕微起伏，李傳宗還以為大丫娘死了。

“李傳宗！虎毒不食子！為什么??？為什么??！”大丫娘疼得快要說不出話來，這句話都是她拼盡全力吼出來的。

李傳宗一條縫的眼睛里都是諷刺，“一個丫頭片子，能幫到耀祖是她的榮幸?！?

他看著匍匐在地上的女人，只能另尋他人來搬尸體。

李傳宗走進他老娘的屋內，不顧睡的正香的老娘，粗魯地將他老娘喊醒。

老婦人渾渾噩噩的跟著兒子去客廳，大丫娘還躺在地上，像是睡著了。

她走到大丫娘身邊，用腳踢了一下，“死婆娘，大晚上的整幺蛾子，還連累我這個老婆子。”

她罵罵咧咧，口水像火花四濺，躺在地上已經昏迷的大丫娘，好像感覺天將甘霖……不對，是糞水。

“別罵了，快點來幫忙，不然天亮之前趕不到陳家。沒有辦好這件事，你乖孫的錢就要飛咯。”

老婦人直拍大腿，“快！那快點！”

……

趕到陳家，天光微亮。

李傳宗抹了把頭上的漢，他看著眼前的三沓錢，一條縫的眼睛里都是滿足。

回到家中，大丫娘已經從昏迷中醒過來，但還保持著匍匐在地上的動作。

李傳宗一晚上都在用勁，肚子里存的能量早就消耗完了，肚子餓得在囂張的叫喊著。

他走到廚房，冷鍋冷灶。

李傳宗走到大丫娘跟前，一把扯住她的頭發，“臭娘們，別裝死，給老子做飯去?！?

大丫娘轉頭，不看他。

“媽的，你是不是想找死？”

聽到“死”這個字，大丫娘麻木空洞的眼眸中陡然一亮，她嘴唇微動，“是，讓我死吧！”

餓得心慌的李傳宗怒氣中燒，站起來直接往她身上踹，“臭娘們，既然想死，那就滿足你。真是不會享福，等耀祖有出息了，他會不孝敬你？就為了這么個小丫頭片子，就要死要活，你這副模樣，擺譜給誰看？”

心如死灰的大丫娘聽到李耀祖的名字，嘴角揚起嘲諷的笑，“自私自利的兒子，我才不稀罕?！?

門口，突然傳來一道清脆的瓷器碎裂聲。

兩人目光齊齊往門口望去，李耀祖還保持著端碗的動作，目光呆愣不知所措。

“耀祖！別聽這個臭娘們瞎說，你是最好的。”

李傳宗生怕傷了他的心，解釋完后對大丫娘下手更重，嘴里還不斷咒罵，“臭娘們，老子撕爛你的嘴！”

“你就算把我打死，也不會改口。”

大丫娘倔強的頂嘴，這種唯唯諾諾，處處伏低做小的日子，她受夠了。

如今大丫死了，她也了無牽掛。她想做回自己，做回那個明媚且肆意的司徒玉瓊。

她有自己的名字，叫做司徒玉瓊。

大丫也有自己的名字，叫做李未央。

她們來到這個人世界，不是為誰而活，也不是某人的附庸，她們只屬于自己。

她們身體一時被困住，墜入無底深淵，無法往上爬。但她們仍然有一顆向陽而生的心，相信終會擺脫黑暗的桎梏，活出燦爛的人生。

可惜·····司徒玉瓊已經沒有生的希望。

她陡然站起身，臉上揚起詭異的微笑。

就在他們把未央的尸體送去陳家時，她早就把屋子內外潑滿汽油。

“李耀祖，過來。”司徒玉瓊朝站在門口的男孩招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