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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官兵封村

廟臺。

陸羨提著水壺,蹲坐在后臺門檻階梯上,百無聊賴的看著臺上的戲。

花旦名角各有千秋,起承轉合引人入勝。

可惜,陸羨這號糙人,賞不得戲曲。

盡管有著武管事這層關系,也學不進半點兒唱戲的活,權當自己是個粗鄙武夫。

盯著看了一會,陸羨竟是有些困乏,抬眼瞧向廟臺后的廂房內。

紗窗上,兩道高大身影似是在爭吵什么。

隱約間,竟是傳出呵斥、辱罵之聲。

爹?

戲都還沒唱完,他跟人吵什么?

陸羨心中一凜,放下水壺,趁著陰影跑到廂房墻角陰影處,豎耳傾聽起來。

“媽了個巴子,老子當初就跟你說了這出戲別唱,你非要唱!”

這聲音粗獷,一聽便知,是武管事陸冠生。

“誰知禹縣兵營竟腐敗至此,誰能想到,兵戈鎧甲都能偷工減料?”

這道聲音較為溫和,但此刻語氣中,亦是添了些許慍怒之意。

“原本平安縣令以書信告知我等,金賊起碼還要五六天,方能進入境內。

“可如今不僅禹縣城破,更是一天之內壓到平安縣內,今夜唱完不許歇息,連夜遷往縣城。”

陸冠生道:“班主,還唱什么戲,現在拆臺趕緊走!”

班主回答:“起碼要唱完,不能亂了規矩,待會去通知下臺的角,適當縮減一些篇幅。

“今夜還有希望跑到縣城,若實在來不及,你自個兒護送何如煙進城。

“切記,一切以她為重!”

哐當!

陸羨手里的水壺摔落在地,熱水燙得滿褲襠都是。

“金…金賊打過來了?!”

……

陳煊背著姜姐姐回到家中。

以防萬一,他身上只攜帶了一把柴刀,弓箭和長刀都留在了林中小屋。

“小弟,你身上有血味,我聞出來了……”

姜凝霜揪著陳煊的衣袂,一雙杏眼緊張的眨巴著,目光無處安放,有些不大敢去看陳煊。

怎么感覺,和以前差別這么大。

會不會是……

自打陳煊啞了那天起,她便覺得小弟成熟內斂了許多,沒了那股軸勁。

念書說放就放,弓箭說練就練。

日常里的習性都變了許多,處處都讓人貼心,再也不是當初那個練刀都拿不穩的窮書生了。

雖說情況是在變好,但姜凝霜在察覺到這種天翻地覆的變化后,還是難免感到后怕……

“弟啊,你老實跟姐姐說,是不是被什么東西占了身子?”

姜凝霜尾音顫抖。

陳煊動作一頓,轉而繼續往浴桶里舀水。

他默默的舀滿水,將灶里的干柴填滿,又把沒熏完的魚搭在上邊。

然后才看向姜凝霜,從袖口里掏出有零有整的三百五十文錢,排在桌上,比劃道:

“你家男人變好了,都不開心。”

“其實我也挺軸的,咱恩愛的時候,不就一直要你在上面,你忘了?”

姜凝霜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算了。

也沒將這事放在心上,反正對她好就行。

“死鬼,來,脫了一起洗!”

枯燥無味的陰陽調和過后。

浴桶里。

姜凝霜賴在陳煊胸膛上,眼睛迷離,囈語道:

“你今兒,是不是殺人了,是誰……”

陳煊抬起姜凝霜的一條玉腿。

啪嘰兩下拍干上面的水分,然后寫道:

“胡生,昨天就是他想殺咱家,今兒你家男人聰明了,跑過去先把他宰了。”

姜凝霜身體明顯顫了一下,小聲道:“沒人看到吧?”

“沒有。”

“那就好。”

姜凝霜松了口氣,把抬起的腿縮回桶里,然后就閉上眼睛,聽著夜里傳來的悅耳唱戲聲。

“這戲,唱的可真好聽。”

“沒姐姐叫的好聽。”

“淫賊!”

兩口子吃過飯。

陳煊來到桌前,伏案坐下,提筆將目標第四條劃掉。

一陣修改:

一、帶姜姐姐脫離回龍灣,搬到平安縣。

二、變強。

三、武舉?或者在縣里謀一門有發展前途的手藝。

四、戲班父子稱,金賊即將壓境,明兒想想辦法進縣城。

陳煊盯著最后一條,看了很久很久。

不知為何,心情莫名的有些焦躁,難以靜心。

就連耳邊傳來的戲聲,似乎都變得倉促起來。

或許原本就是這節奏,陳煊沒有太關心此事。

畢竟他前世今生,對戲曲都沒什么研究。

“嘶……不對呀,這唱戲的角兒,咋唱這么急躁呢,這段應該慢慢唱才是。”

一邊的姜凝霜嘟囔道。

陳煊神色一凝,一下就坐直了身子。

這一夜。

兩口子都沒怎么睡好。

陳煊盯著窗外月色,心中的焦躁愈發濃重。

他起身,悄悄去村里走了一遭。

見到那戲班人馬,半夜連東西都沒帶,就帶著一伙人緊張兮兮的往村外趕。

然而,在一刻鐘后,又灰頭土臉的跑了回來。

躲在草垛里的陳煊,看輕了他們臉上每一個人的表情。

慌亂、茫然、驚恐,甚至是心如死灰?

“莫非是金賊打過來了?”

陳煊倒吸一口涼氣,連忙跑到村口,定睛一看。

村口那座連接整個回龍灣村子的百年木橋,其上官兵林立,設卡將整座橋都封住。

看來是真出事了。

陳煊一顆心沉到了谷底。

這回龍灣背靠山林,三面環江,江水洶涌,寬達百丈。

小船輕易不可渡,日常進出村子,可就靠這百年老橋。

如今被官兵截斷,豈不是全村子連帶著戲班,都被困死在了這回龍灣里?

“壞了。”

陳煊暗道一聲糟糕。

官兵這是不想讓回龍灣人出村,至于目的……尚且不清楚。

如今想要出村,只有翻過村后的大山,這一條路能走。

“后山林子罕無人煙,多有猛虎野獸,以我如今實力,單打獨斗或許能闖過去,但帶上姜姐姐的話,萬分兇險。”

心情忐忑的回到家中。

陳煊往目標上添了一條:

五、保護好姐姐,在戰爭亂世中活下來。

進城的事暫時不用愁了,當下最為緊要的,還是盡快提升實力。

第二日。

官兵封村的事,傳遍了整個回龍灣。

有人歡喜有人愁。

好在村子水產富足,倒也不用愁過冬糧食,只是莫名被封了村,頗為不自在。

還有就是擔心,最近鬧得沸沸揚揚的,金賊壓境一事。

打過來了怎么辦?

有人跟官兵溝通,想出村進城辦要緊之事,但見那疑似攜帶關系戶的戲班都吃了癟,也就斷了這念想。

同時,村里人也發現了另一件大事。

胡村長的兒子,縣城學武的年輕人胡生,失蹤了。

死了?還是跑出了村子?

村里人弄不明白,只是知道那村長,坐在家門口的老榕樹下抽著旱煙。

一抽就是一天,哀著聲嘆著氣。

最后一個人帶著柴刀,跑進了林子里。

傍晚回來時,他便瘋了。

“這胡生,大抵是跑進林子里打獵,死了。”

這事兒沒幾個人在乎,甚至還有村里人背地里拍手稱快。

早就見不慣這胡生還有他老子了,得了個武館師父,便整天吆五喝六的。

今兒說要你家田辦事,明兒說借他家銀兩練武。

“小時候胡生這瓜娃往人狗盆里拉屎,咱家都沒說什么。”

“如今路過他家,沒恭敬的叫上一聲‘胡爺’,隔天就給你小鞋子穿。”

“真是個孬種!”

練了一天刀法和弓箭的陳煊,在村里轉悠了一圈。

見此情形,松了口氣。

起碼這事兒是揭過去了,如今村子被封,短時間內也不用擔心,那縣城武館師父,會查到自己頭上。

還有就是,如今討論他和姜姐姐,奸夫淫婦的人,少了很多。

甚至壓根都沒幾個人關心這事了。

因為金賊壓境這件事,帶來的影響實在太大。

人人自危,活下去最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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