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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隨著曾傲凌與陳笑靈位置的鎖定,市局刑警大隊的精英立刻開展營救抓捕行動,百余名一線刑警迅速從江城城區出發,奔向幾十公里外的平古縣。

事關重大,顧江海決定親自前往一線指揮刑警隊成員作戰,作為上官怡在江城的朋友伙伴,方天正、周林峯、以及胡月都要求一同前往。

顧江海本來不希望他們幾個人跟過去,但是仔細一想,自己雖然是去一線指揮,但最起碼也會距離真正的一線1-2公里以上,這幾個人跟著自己,自然是不會有任何危險的,更何況,方天正這家伙思維邏輯強的變態,有這么一個天才跟著,萬一現場有什么變故,方天正也能及時給市局的刑警們提供幫助。

晚上十點,指揮車抵達預定位置,這里距離曾傲凌與陳笑靈藏身的陳家灣村有不到三公里的車程,五部各式車輛直接在沒有路燈的村路邊上停下并且熄火,指揮車里的車載電臺收到了一線刑警的匯報。

市局的每一次行動,內部都有一套通用的代號,嫌疑人統稱為老鼠,而其他負責抓捕的各大隊也都有自己固定的行動代號,作為局長,一旦顧江海也參與行動,他的代號便是老鷹,其他隊員一旦聽說“老鷹”指揮,就知道這件案子是局長親自坐鎮指揮,重視程度立刻提到最高級別。

此時,車里的車載電臺傳來各部分刑警的匯報:“老鷹老鷹,獵犬偵查完畢,通過現場偵查以及熱成像輔助,確定劫匪身處一個農家院內,一共六人,人質獨自在農家院的小屋內,生命體征正常,門口有兩人把守,另外四人分別在兩個不同的房間內?!?

顧江海抓起對講手咪,開口便問:“有沒有確定對方火力配屬情況?”

對方立刻回復:“暫時未發現兩名看守有任何熱武器跡象,但還不能肯定綁匪一定沒有熱武器。”

顧江海問:“綁匪的戒備程度如何?”

對方回復道:“戒備相對松散,如果發起營救行動,只要我們快速解決看守人質的兩名綁匪,剩下的綁匪都不會對人質的安全造成直接影響?!?

顧江海松了口氣,方天正緊促的眉頭也舒展了些許,看來現在的曾傲凌與陳笑靈一伙,完全不擔心警察會找到他們,所以松懈得多得多。

這時候,顧江海又問:“周圍有沒有找到合適的制高點讓狙擊手就位?”

這次市局光是調派現場的精英狙擊手就有八人,是市局特警最好的八個狙擊手,不敢說跟神劍大隊那樣的特種部隊相比,但是應對這種局面還是完全游刃有余。

對方這時回復道:“疑犯所處位置周圍缺乏有利制高點,有把握的射程范圍內只有一座信號塔和一座主力輸電架,我們已經分別派遣四位狙擊手兩兩搭配,在各自制高點就位了!”顧江海滿意地嗯了一聲,又問:“黑貓黑貓,營救抓捕的時機什么時候成熟?”

被稱作黑貓的,是市局一名主管刑警特警的副局長,資深一線老刑警出身,現場把控大局的能力出色,行動指揮能力更是非同一般,顧江海雖然來到了現場,也是名義上的總指揮,但真正實際制定行動方案、指揮行動的,還是這位被稱為黑貓的副局長。

顧江海略一思忖,對這個營救計劃非常滿意,先解決威脅人質安全的兩名看守,然后迅速把人質救出,剩下的四人在十五人的圍攻、以及上百人的包圍中,絕對沒有任何逃跑的可能。

想到這里,顧江海冷聲說道:“黑貓聽命,一切以保護人質安全為首要任務,我授權你和所有一線特警、狙擊手,在任何有可能威脅人質安全的情況下,果斷開槍!絕不能讓人質受到任何威脅!”

綁架勒索本來就是重罪中的重罪,而且這一次綁匪要求的贖金額度折合人民幣過億,絕對是近些年來,江城綁架案中、金額最高的一個,在這么嚴重的案件面前,公安特警有足夠的法力優先采取最直接的方式終止對方的犯罪行為,這個最直接的方式就是開槍擊斃。

黑貓聽到這話,頓時提高幾分音量,脫口道:“請老鷹放心,黑貓明白!”

此時此刻的曾傲凌,并沒有察覺到任何異常,他的潛意識里始終在告訴他,警察絕對不可能找到這里,自己現在還不需要如驚弓之鳥一般過分擔心,自己現在需要的是養精蓄銳,因為真正的危險與考驗,是明天晚上拿錢的過程。

這一點他和陳笑靈早有共識,綁架處理得天衣無縫,警察根本不可能找得到自己,但是拿錢的過程是危險最大的環節,因為在這個環節中必然要發生直接的接觸,已經不可能再隱藏蹤跡。

土炕上的曾傲凌看了看時間,把那把仿造的化隆造手槍揣進兜里,又拿了一卷衛生紙在手上,對張響說:“你先休息一會兒,十一點多還要帶上官怡出去打電話,我去蹲個坑?!?

張響點了點頭,伸了個懶腰,打著哈欠說:“再熬一天一夜,后天就能去南方享受生活了!”

曾傲凌笑道:“如果明晚拿錢順利,我后天也差不多能去澳大利亞跟你嫂子她們會合了。”

馬俊說:“曾哥,你這次一去澳大利亞,以后怕是再也不會回來了吧?”

曾傲凌點點頭,嘆道:“如果事情最后敗露,說什么都不會再回來了?!?

馬俊說:“那你在澳大利亞好好發展,將來搞不好兄弟我還得去澳大利亞投奔你?!?

曾傲凌哈哈一笑:“你跟我是過命的交情,如果真有興趣去澳大利亞,你什么都不用擔心,一切交給老哥我了?!?

馬俊感謝的點了點頭,曾傲凌趿拉著拖鞋從房里出來,去了東北拐角的露天廁所。

說是廁所,其實就是在墻角借著兩面圍墻以及一面屋墻,再用木板隔開的一個不足四平方米的旮旯,挖了個深坑放上兩塊木板,就成了一個簡易的茅坑。

曾傲凌剛蹲下,便感覺身后的墻角外側好像有一陣窸窣窣的聲音本能地皺起眉頭,心里以為是黃鼠狼或者蛇蟲之類的東西,不禁覺得有些屁股發涼,恨不能趕緊完事從這黑咕隆咚的茅坑出去。

正此時,墻外墻角下散布的二十名一線特警已經做好了準備,院墻并不高,他們決定采取一送一的策略,也就是一個人用雙手交叉拖住對方單腳的方式,幫助另一個人迅速竄上墻頭一躍而入,這樣先把十個人送進去確保制服院中兩名劫匪、確保安全之后,另外十個人再翻墻突入。

現場二十人分成兩個小隊,一隊從正門兩側的圍墻突入,一隊從東屋正對著的西側圍墻突入,兩隊各有一個領隊,雙方在之前已經對好了表,此時,都在默默地用手勢給身邊的隊員倒數。

五、四、三、二、一!

十點二十分一到,兩個互相看不到對方的領隊幾乎同時向身邊的隊員做了一個突入的手勢,隨后兩兩一組的隊員立刻做好準備,一個半蹲雙手合十,一個踩住對方手掌,一用力,其中一人便將另一人瞬間送上圍墻。

兩個正在上官怡門口看守的馬俊與張響百無聊賴,剛一人點了一支煙抽,這時候墻頭上忽然閃出幾道黑影,還沒等兩人反應過來,十名特警簡直如從天而降一般,一躍便落在了院子之中,其中四人立刻撲向兩個還在抽煙的綁匪,兩人還沒回過神來,便紛紛被打昏放倒!

對江城市局最頂尖的特警來說,這兩人的素質實在太差,一人一記手刀,這兩人就瞬間昏了過去,兩人昏過去之后,特警立刻用兩副手銬將兩人拷在了一起,同時其他的幾人立刻打開了關押上官怡的房門。

上官怡此時戴著眼罩,嘴里也塞著毛巾,忽然感覺好像有好幾個人推開門、迅速跑到自己跟前,她心中一驚,還以為是綁匪要對自己做什么,但是眼罩忽然被人拿掉,剛適應了光線,上官怡便看見幾個身穿黑衣、頭戴黑色頭套的人,再仔細一看對方黑衣上的銘牌:江城市特警大隊,頓時便意識到自己已經獲救了!

進屋的三名特警中,兩名在一左一右割開了捆綁上官怡的繩索,其中一名蒙面特警低聲對上官怡說:“上官小姐,我們是江城市公安局特警大隊的,您已經安全了,你稍等片刻,我們的救護車馬上就到,到時候就會立刻護送您離開!”

對特警來說,院子里的抓捕還在繼續,現在對上官怡來說最好、最安全的選擇就是先不著急離開這間房,等局面完全被控制之后再出去。

上官怡雖然堅信方天正一定會指引警察想辦法找到自己,但是沒想到來的竟然這么快,眼看這么多特警趕來,她心知自己已經安全,劫后余生的感覺讓她一瞬間沒能控制得住,眼淚滾滾而出。

這時候,其他十名隊員也突入院子,落地悄無聲息,房間內的綁匪,以及茅坑里的曾傲凌都沒有任何察覺。

上官怡已經安全,突入院中的特警們立刻開始分頭行動,分別朝向兩個房間,準備進入抓人,這個時候,特警們也不再有所顧忌,一組八個人,一組七個人,直接手持手槍,分別踹開兩間屋的大門。

陳笑靈剛在床上瞇了一會兒,準備瞇上一個小時,等十一點半左右叫人載著上官怡去順義給方天正打電話,整個人正處于最放松的狀態,忽然聽見房門被人轟隆一腳踹開!

陳笑靈心里嚇得一個激靈,剛從床上翻身起來,幾名一身黑衣的特警就已經沖進房間里,槍口指著他大吼:“立刻把手舉起來放在腦后!”

陳笑靈腦中嗡的一聲炸開,心底瞬間陷入絕望,她怎么也沒想到,警察會在這么快的時間內忽然找上門來,這簡直比噩夢還要可怕,她甚至有些沒反應過來,絕望中還在奢望自己不過是做了一場噩夢。

但是眼前的警察立刻打破了他最后的幻想,用更嚴厲的口吻對他吼道:“立刻把手舉起來放在腦后?。?!否則就開槍了!”

陳笑靈頓時完全清醒過來,心中震驚、恐懼而又頹然的陳笑靈只能乖乖按照眼前特警的要求,把雙手舉起放在腦后,隨后立刻有兩名特警上前,把她的雙手拷在身后,搜過她的身、將手槍繳械之后,拖著他就往外走。

這時候,其中一個帶隊的隊長皺起眉頭:“之前不是說房間里有兩個人嗎?另一個呢?”

此時此刻,正在蹲坑的曾傲凌已經被外面警察破門而入、以及大聲示警的聲音嚇蒙了,他從沒想到警察能夠這么快就找到自己,這簡直不符合邏輯。

曾傲凌慌了!慌的心跳加速、頭皮發麻,在這一刻,他腦子里只有四個字:“怎么可能?”

但是,外面的動靜讓曾傲凌知道,自己沒什么時間去震驚詫異了!眼下唯一的辦法就是跑,否則真要被警察抓住,以自己這案子的性質,八成是要判個無期的!

強烈的求生欲瞬間充斥了曾傲凌的整個大腦,他顧不上擦屁股,提起褲子、抓起放在手邊的化隆造仿制手槍,起身就爬上墻頭,準備逃走。

這時候,五百米開外的通訊信號塔上,兩名狙擊手的準星十字都瞄準了從墻頭彈出身來的曾傲凌,同時也看見了曾傲凌手里的手槍。

其中一名狙擊手通過對講機說道:“有一名嫌疑人企圖翻墻逃走,手中有槍,現已被我鎖定,請指示!”

現場指揮的副局長毫不猶豫地脫口喊道:“開槍!”

當曾傲凌蹲在墻頭上、正準備往下跳的,忽然聽到砰的一聲巨響,幾乎同時,與音速相差無幾的子彈便打中了他的右腿膝蓋。

曾傲凌感覺自己的右側膝蓋瞬間傳來一陣超乎想象的劇痛,巨大的力道帶著他整個人立刻失去重心、隨后便不可抑制的后仰著甩回了茅房里,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沒有掉進茅坑。

這時候,抓捕完陳笑靈的那一隊特警迅速趕到,在曾傲凌還在抱著膝蓋哀嚎的時候,就已經把他雙手銬了起來,拖出了茅房。

等曾傲凌被拖到院子里的時候,他才發現,院子里自己的五名同伙已經悉數被抓,其中兩人昏厥不醒,剩下的三人全部被反銬著雙手、并排蹲在墻角下,還有多名特警持槍戒備。

曾傲凌被拖到了院子中央,血肉模糊的膝蓋給他帶來巨大的疼痛感,而雙手又被警察拷在身后,疼得他只能在原地不停打滾。

特警將他丟在原地,用對講機匯報道:“主犯曾某在內的六名匪徒已全被抓獲,人質安全,營救抓捕任務完成!主犯曾某的右膝蓋被子彈擊中,傷勢較為嚴重,需要一輛救護車?!?

距離現場一公里處,就有一輛公安醫院的救護車隨時待命,他們是為執行任務的一線特警以及人員準備的,上官怡被解救之后,這輛救護車已經趕來接她了,估計分分鐘內就到。

顧江海自然也知道這一點,不過他遲疑片刻,立刻說道:“打120急救電話,讓他們派輛救護車!”

先打電話叫車,也就是說,提前準備好的那輛救護車不能給他用了。

收到消息的特警立刻說道:“明白!”

正此時,來接上官怡的救護車已經到了門口,幾名負責上官怡安全的特警對她說道:“上官小姐,外面已經安全,救護車也來了,咱們走吧!”

曾傲凌一輩子沒有經歷過這種痛苦,感覺整條腿從膝蓋一下已經完全不屬于自己,躺在地上愣愣地側躺愣的側躺在地,轉了90度。

看向自己的膝蓋時,曾傲凌能看到的只是一個血肉模糊的大洞,連骨頭都碎裂成渣夾雜在血肉中,極其可怖。

就在曾傲凌哀嚎不已的時候,蹲在不遠處的陳笑靈親眼看著這一切,表情一片煞白。

他可以看出曾傲凌現在有多痛苦,他深感同情的同時,也只能在心底暗暗慶幸,起碼自己沒有反抗、沒有試圖逃走,否則要是也挨上這么一槍,嚴重了恐怕要截肢,就算把腿保住,怕是將來也要成一個瘸子了。

一想到這里,陳笑靈心里格外為曾傲凌感到悲哀,她進過監獄,知道里面弱肉強食的現象有多嚴重,如果把一個瘸子關進監獄里,是條狗都能欺負他,那種痛苦簡直不敢想象。

再一想這次被抓,自己和曾傲凌作為主犯,有可能直接判無期,而曾傲凌到時候要拖著一條殘腿在監獄里過完下半輩子,那種絕望,讓陳笑靈幾乎快要窒息。

曾傲凌也同樣絕望。

身邊的特警荷槍實彈,自己這一次已經在劫難逃,這條腿能不能保住還是一說,老婆孩子怎么辦?

即便是被上官怡和方狠狠地坑了一把,可自己現在依舊還有近億元的身家,原本自己老老實實跟老婆孩子一起去澳大利亞的話,這些錢也夠自己一家人在澳大利亞舒適的生活了,可是自己偏偏咽不下這口氣,處心積慮地非要非要報復上官怡。

以至于到了現在,幾千萬家產已經和自己沒了關系,方天正在國內手眼通天,未來等待自己的將是國內漫長且無止境的刑期。

同時,他也知道老婆肯定不會一輩子為自己守寡,那么將來最后可能發生的局面,就是:自己在國內服刑,老婆帶著孩子改嫁他人,而他人坐享自己辛苦賺來的錢與豪宅,還睡著自己的老婆、打著自己的孩子……

如此想來,曾絕望得嚎啕大哭。

他對天發誓,如果能重來一次,他絕對不會再對上官怡有任何報復之乖乖地咽下這口氣、夾起尾巴跟老婆孩子一起去澳大利亞開展新生活。

可是,現實永遠沒有如果。

走上任何一條路,都要做好承擔一切可能的準備,有些路走錯了還能回頭,有些已經沒法回頭了。

幾名蹲在墻角的共犯,看著曾傲凌拖著一條血肉模糊的腿、坐在地上痛哭,悲愴的氛圍讓他們也一個個的淚流滿面。

這個時候,一直用來關押上官怡的東屋被兩名特警推開,隨后上官怡在另外兩名特警的護送下,自己從東屋里走了出來。

院內的燈光已經全被打開,上官怡一出門,便看到了半躺在地上大哭的陳笑靈,被綁架至今整整24個小時,這是她多年之后第一次與陳笑靈見面。陳笑靈也看到了上官怡,哭聲一下子停止,她他雙眼通紅地盯著上官怡,上官怡也同樣毫不膽怯地與他四目相對。

“為什么?”

“為什么?因為你搶了我的男人!殺了我的哥哥!毀了我的事業!踐踏了我的人生!”

陳笑靈帶著哭腔歇斯底里的對著上官怡吼道。

上官怡沒有說話,但她能看得出陳笑靈眼里的悔恨,悔是為他現在的處境,恨卻是完全因為自己。

陳笑靈除了悔和恨之外,其實還有深深的茫然與不解,她到現在都不明白,警察怎么可能這么快找到這里?自己究竟算錯了哪一環?

于是,陳笑靈幾乎瘋了一般歇斯底里的吼道:“上官怡!你到底跟我耍了什么手段!”

他猜測,警察之所以能夠這么快找過來,原因一定與上官怡有關!

上官怡這個時候冷眼看著陳笑靈,一字一句地說道:“陳笑靈,謝謝你讓我給方天正打電話,因為你們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

沒出這件事之前,上官怡對陳笑靈多少還有些過意不去,但是現如今,她對陳笑靈已經完全沒了任何不忍與愧疚,有的只剩下痛恨。

陳笑靈整個人如遭雷擊一般呆住,方天正?電話?難道她給方天正的電話里透露了什么關鍵信息?

陳笑靈扭頭看向曾傲凌,質問道:“你到底讓她跟方天正說了什么?”

曾傲凌絞盡腦汁也沒想出上官怡有任何機會給方天正透露任何有價值的訊息,剛想說話,一名持槍刑警對兩人喝道:“都把嘴閉上,不許說話!”

曾傲凌識趣地低下了頭,雖然他心里也有一萬個問號。

這時,身邊的特警對上官怡說道:“上官小姐,車來了,咱們走吧。”

上官怡點點頭,調整了一下情緒,眼看著陳笑靈一臉憤恨與頹敗的模樣,開口道:“陳笑靈,過去十幾年里,我自認為都待你不薄,你能到今天,完全是自作自受,如果還想不明白,下半輩子在監獄里好好反思吧?!?

說罷,上官怡在身邊特警的陪伴下,出門上了門口等待著的救護車。

救護車里的護士和醫生立刻詢問起上官怡的身體狀況,得知她24小時沒吃沒喝,護士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葡萄糖水以及一些營養食品,醫生說:“上官小姐,您還是先跟我們回醫院進一步檢查一下吧,看看有沒有脫水以及電解質紊亂等情況?!?

上官怡搖了搖頭,說:“謝謝您醫生,我沒什么事,喝口水就好受多了,請問能不能先送我回市里?”

平安獲救,上官怡現在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早些見到方天正。

醫生正在猶豫,還試圖勸說上官怡,這時候,方天正從指揮車的電臺里聽說上官怡已經被解救上車,包括他以及顧江海在內的所有人徹徹底底的松一口氣,緊張了24個小時的情緒,在這一瞬間完全放松了下來。

身邊幾個警察、胡月,孫濤興奮的忍不住歡呼慶祝,周林峯也激動的難以抑制,淚流滿面。

方天正心頭也格外激動,救出上官怡,讓自己的心里有了一種劫后余生的體驗,眼看著那輛救護車越來越近,最終在眾人跟前停穩,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走向車尾,迫不及待想見到已經被綁架整整24小時的上官怡。

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有經歷過上官怡所經歷的這種陣仗,所以心下對上官怡也是格外關切。

救護車的尾門打開,上官怡便看到了站在車下的方天正、周林峯以及孫濤、許哲楓等人,眼淚再次決堤。

總體上說,上官怡是個絕對堅強的女人,但是在經歷了這么驚險的24小時之后,她也徹底成了個水做的女人,淚點格外的低。

上官怡的眼睛掃過眾人,最終在方天正的臉上停下,她知道,自己能毫發無損的被救出來,全是因為方天正。

如果不是方天正在最早通電話的時候,就意識到必須讓自己有機會多說話,自己在陳笑靈的威脅下,絕不敢亂說一個字,更不可能在對方渾然不知的情況下,將最關鍵的信息傳遞出來。

方天正看著上官怡通紅的雙眼以及蒼白的面色,心里不免有些心疼,怎么長時間的相處,自己也很能體會上官怡這么長時間以來所經歷的一切,生活給了這個年輕的女人太多磨煉,像電影劇本,卻遠比電影劇本更驚心動魄。

方天正慶幸最終成功地將上上官怡救了出來,否則如果上官怡有個三長兩短,他實在無法原諒自己,現在好了,上官怡平安無事,還是那么漂亮,只是暫時沒了一貫的女強人姿態,更多了幾分楚楚動人的柔弱感覺。

同時方天正也意識到,以后自己的責任也更重大,不僅對自己,對親人,對身邊的朋友以及合作伙伴,甚至對整個社會,都要有足夠的責任感。

上官怡在一個年輕女護士的攙扶下從救護車里走了下來,站在地面上,上官怡先是來到方天正面前,通紅的雙眼看著他,一下子將他抱住,哽咽抽泣:“老公……”

“我在呢,別害怕,一切都過去了!”

隨即,上官怡又輕輕和周林峯、孫濤擁抱道謝,同樣是與男性朋友擁抱,但上官怡與方天正擁抱時的力度與周林峯、孫濤完全不同,再接著,她和胡月擁抱,兩人哭成一團,互相安慰。

顧江海長長的出了口氣,對方天正說:“剩下的就交給現場特警收尾,咱們先回市里吧,如果上官小姐需要休息,就先送她回家休息,明后天抽個時間到市局做個筆錄,如果不方便,我可以派幾個女干警上門去做筆錄。”

方天正點點頭:“那就麻煩您到時候派幾個女干警上門吧?!?

顧江海微微點頭:“好,等上官小姐休息好了我再安排?!?

隨著曾傲凌與陳笑靈位置的鎖定,市局刑警大隊的精英立刻開展營救抓捕行動,百余名一線刑警迅速從江城城區出發,奔向幾十公里外的平古縣。

事關重大,顧江海決定親自前往一線指揮刑警隊成員作戰,作為上官怡在江城的朋友伙伴,方天正、周林峯、以及胡月都要求一同前往。

顧江海本來不希望他們幾個人跟過去,但是仔細一想,自己雖然是去一線指揮,但最起碼也會距離真正的一線1-2公里以上,這幾個人跟著自己,自然是不會有任何危險的,更何況,方天正這家伙思維邏輯強的變態,有這么一個天才跟著,萬一現場有什么變故,方天正也能及時給市局的刑警們提供幫助。

晚上十點,指揮車抵達預定位置,這里距離曾傲凌與陳笑靈藏身的陳家灣村有不到三公里的車程,五部各式車輛直接在沒有路燈的村路邊上停下并且熄火,指揮車里的車載電臺收到了一線刑警的匯報。

市局的每一次行動,內部都有一套通用的代號,嫌疑人統稱為老鼠,而其他負責抓捕的各大隊也都有自己固定的行動代號,作為局長,一旦顧江海也參與行動,他的代號便是老鷹,其他隊員一旦聽說“老鷹”指揮,就知道這件案子是局長親自坐鎮指揮,重視程度立刻提到最高級別。

此時,車里的車載電臺傳來各部分刑警的匯報:“老鷹老鷹,獵犬偵查完畢,通過現場偵查以及熱成像輔助,確定劫匪身處一個農家院內,一共六人,人質獨自在農家院的小屋內,生命體征正常,門口有兩人把守,另外四人分別在兩個不同的房間內?!?

顧江海抓起對講手咪,開口便問:“有沒有確定對方火力配屬情況?”

對方立刻回復:“暫時未發現兩名看守有任何熱武器跡象,但還不能肯定綁匪一定沒有熱武器。”

顧江海問:“綁匪的戒備程度如何?”

對方回復道:“戒備相對松散,如果發起營救行動,只要我們快速解決看守人質的兩名綁匪,剩下的綁匪都不會對人質的安全造成直接影響?!?

顧江海松了口氣,方天正緊促的眉頭也舒展了些許,看來現在的曾傲凌與陳笑靈一伙,完全不擔心警察會找到他們,所以松懈得多得多。

這時候,顧江海又問:“周圍有沒有找到合適的制高點讓狙擊手就位?”

這次市局光是調派現場的精英狙擊手就有八人,是市局特警最好的八個狙擊手,不敢說跟神劍大隊那樣的特種部隊相比,但是應對這種局面還是完全游刃有余。

對方這時回復道:“疑犯所處位置周圍缺乏有利制高點,有把握的射程范圍內只有一座信號塔和一座主力輸電架,我們已經分別派遣四位狙擊手兩兩搭配,在各自制高點就位了!”顧江海滿意地嗯了一聲,又問:“黑貓黑貓,營救抓捕的時機什么時候成熟?”

被稱作黑貓的,是市局一名主管刑警特警的副局長,資深一線老刑警出身,現場把控大局的能力出色,行動指揮能力更是非同一般,顧江海雖然來到了現場,也是名義上的總指揮,但真正實際制定行動方案、指揮行動的,還是這位被稱為黑貓的副局長。

顧江海略一思忖,對這個營救計劃非常滿意,先解決威脅人質安全的兩名看守,然后迅速把人質救出,剩下的四人在十五人的圍攻、以及上百人的包圍中,絕對沒有任何逃跑的可能。

想到這里,顧江海冷聲說道:“黑貓聽命,一切以保護人質安全為首要任務,我授權你和所有一線特警、狙擊手,在任何有可能威脅人質安全的情況下,果斷開槍!絕不能讓人質受到任何威脅!”

綁架勒索本來就是重罪中的重罪,而且這一次綁匪要求的贖金額度折合人民幣過億,絕對是近些年來,江城綁架案中、金額最高的一個,在這么嚴重的案件面前,公安特警有足夠的法力優先采取最直接的方式終止對方的犯罪行為,這個最直接的方式就是開槍擊斃。

黑貓聽到這話,頓時提高幾分音量,脫口道:“請老鷹放心,黑貓明白!”

此時此刻的曾傲凌,并沒有察覺到任何異常,他的潛意識里始終在告訴他,警察絕對不可能找到這里,自己現在還不需要如驚弓之鳥一般過分擔心,自己現在需要的是養精蓄銳,因為真正的危險與考驗,是明天晚上拿錢的過程。

這一點他和陳笑靈早有共識,綁架處理得天衣無縫,警察根本不可能找得到自己,但是拿錢的過程是危險最大的環節,因為在這個環節中必然要發生直接的接觸,已經不可能再隱藏蹤跡。

土炕上的曾傲凌看了看時間,把那把仿造的化隆造手槍揣進兜里,又拿了一卷衛生紙在手上,對張響說:“你先休息一會兒,十一點多還要帶上官怡出去打電話,我去蹲個坑?!?

張響點了點頭,伸了個懶腰,打著哈欠說:“再熬一天一夜,后天就能去南方享受生活了!”

曾傲凌笑道:“如果明晚拿錢順利,我后天也差不多能去澳大利亞跟你嫂子她們會合了?!?

馬俊說:“曾哥,你這次一去澳大利亞,以后怕是再也不會回來了吧?”

曾傲凌點點頭,嘆道:“如果事情最后敗露,說什么都不會再回來了?!?

馬俊說:“那你在澳大利亞好好發展,將來搞不好兄弟我還得去澳大利亞投奔你?!?

曾傲凌哈哈一笑:“你跟我是過命的交情,如果真有興趣去澳大利亞,你什么都不用擔心,一切交給老哥我了?!?

馬俊感謝的點了點頭,曾傲凌趿拉著拖鞋從房里出來,去了東北拐角的露天廁所。

說是廁所,其實就是在墻角借著兩面圍墻以及一面屋墻,再用木板隔開的一個不足四平方米的旮旯,挖了個深坑放上兩塊木板,就成了一個簡易的茅坑。

曾傲凌剛蹲下,便感覺身后的墻角外側好像有一陣窸窣窣的聲音本能地皺起眉頭,心里以為是黃鼠狼或者蛇蟲之類的東西,不禁覺得有些屁股發涼,恨不能趕緊完事從這黑咕隆咚的茅坑出去。

正此時,墻外墻角下散布的二十名一線特警已經做好了準備,院墻并不高,他們決定采取一送一的策略,也就是一個人用雙手交叉拖住對方單腳的方式,幫助另一個人迅速竄上墻頭一躍而入,這樣先把十個人送進去確保制服院中兩名劫匪、確保安全之后,另外十個人再翻墻突入。

現場二十人分成兩個小隊,一隊從正門兩側的圍墻突入,一隊從東屋正對著的西側圍墻突入,兩隊各有一個領隊,雙方在之前已經對好了表,此時,都在默默地用手勢給身邊的隊員倒數。

五、四、三、二、一!

十點二十分一到,兩個互相看不到對方的領隊幾乎同時向身邊的隊員做了一個突入的手勢,隨后兩兩一組的隊員立刻做好準備,一個半蹲雙手合十,一個踩住對方手掌,一用力,其中一人便將另一人瞬間送上圍墻。

兩個正在上官怡門口看守的馬俊與張響百無聊賴,剛一人點了一支煙抽,這時候墻頭上忽然閃出幾道黑影,還沒等兩人反應過來,十名特警簡直如從天而降一般,一躍便落在了院子之中,其中四人立刻撲向兩個還在抽煙的綁匪,兩人還沒回過神來,便紛紛被打昏放倒!

對江城市局最頂尖的特警來說,這兩人的素質實在太差,一人一記手刀,這兩人就瞬間昏了過去,兩人昏過去之后,特警立刻用兩副手銬將兩人拷在了一起,同時其他的幾人立刻打開了關押上官怡的房門。

上官怡此時戴著眼罩,嘴里也塞著毛巾,忽然感覺好像有好幾個人推開門、迅速跑到自己跟前,她心中一驚,還以為是綁匪要對自己做什么,但是眼罩忽然被人拿掉,剛適應了光線,上官怡便看見幾個身穿黑衣、頭戴黑色頭套的人,再仔細一看對方黑衣上的銘牌:江城市特警大隊,頓時便意識到自己已經獲救了!

進屋的三名特警中,兩名在一左一右割開了捆綁上官怡的繩索,其中一名蒙面特警低聲對上官怡說:“上官小姐,我們是江城市公安局特警大隊的,您已經安全了,你稍等片刻,我們的救護車馬上就到,到時候就會立刻護送您離開!”

對特警來說,院子里的抓捕還在繼續,現在對上官怡來說最好、最安全的選擇就是先不著急離開這間房,等局面完全被控制之后再出去。

上官怡雖然堅信方天正一定會指引警察想辦法找到自己,但是沒想到來的竟然這么快,眼看這么多特警趕來,她心知自己已經安全,劫后余生的感覺讓她一瞬間沒能控制得住,眼淚滾滾而出。

這時候,其他十名隊員也突入院子,落地悄無聲息,房間內的綁匪,以及茅坑里的曾傲凌都沒有任何察覺。

上官怡已經安全,突入院中的特警們立刻開始分頭行動,分別朝向兩個房間,準備進入抓人,這個時候,特警們也不再有所顧忌,一組八個人,一組七個人,直接手持手槍,分別踹開兩間屋的大門。

陳笑靈剛在床上瞇了一會兒,準備瞇上一個小時,等十一點半左右叫人載著上官怡去順義給方天正打電話,整個人正處于最放松的狀態,忽然聽見房門被人轟隆一腳踹開!

陳笑靈心里嚇得一個激靈,剛從床上翻身起來,幾名一身黑衣的特警就已經沖進房間里,槍口指著他大吼:“立刻把手舉起來放在腦后!”

陳笑靈腦中嗡的一聲炸開,心底瞬間陷入絕望,她怎么也沒想到,警察會在這么快的時間內忽然找上門來,這簡直比噩夢還要可怕,她甚至有些沒反應過來,絕望中還在奢望自己不過是做了一場噩夢。

但是眼前的警察立刻打破了他最后的幻想,用更嚴厲的口吻對他吼道:“立刻把手舉起來放在腦后?。?!否則就開槍了!”

陳笑靈頓時完全清醒過來,心中震驚、恐懼而又頹然的陳笑靈只能乖乖按照眼前特警的要求,把雙手舉起放在腦后,隨后立刻有兩名特警上前,把她的雙手拷在身后,搜過她的身、將手槍繳械之后,拖著他就往外走。

這時候,其中一個帶隊的隊長皺起眉頭:“之前不是說房間里有兩個人嗎?另一個呢?”

此時此刻,正在蹲坑的曾傲凌已經被外面警察破門而入、以及大聲示警的聲音嚇蒙了,他從沒想到警察能夠這么快就找到自己,這簡直不符合邏輯。

曾傲凌慌了!慌的心跳加速、頭皮發麻,在這一刻,他腦子里只有四個字:“怎么可能?”

但是,外面的動靜讓曾傲凌知道,自己沒什么時間去震驚詫異了!眼下唯一的辦法就是跑,否則真要被警察抓住,以自己這案子的性質,八成是要判個無期的!

強烈的求生欲瞬間充斥了曾傲凌的整個大腦,他顧不上擦屁股,提起褲子、抓起放在手邊的化隆造仿制手槍,起身就爬上墻頭,準備逃走。

這時候,五百米開外的通訊信號塔上,兩名狙擊手的準星十字都瞄準了從墻頭彈出身來的曾傲凌,同時也看見了曾傲凌手里的手槍。

其中一名狙擊手通過對講機說道:“有一名嫌疑人企圖翻墻逃走,手中有槍,現已被我鎖定,請指示!”

現場指揮的副局長毫不猶豫地脫口喊道:“開槍!”

當曾傲凌蹲在墻頭上、正準備往下跳的,忽然聽到砰的一聲巨響,幾乎同時,與音速相差無幾的子彈便打中了他的右腿膝蓋。

曾傲凌感覺自己的右側膝蓋瞬間傳來一陣超乎想象的劇痛,巨大的力道帶著他整個人立刻失去重心、隨后便不可抑制的后仰著甩回了茅房里,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沒有掉進茅坑。

這時候,抓捕完陳笑靈的那一隊特警迅速趕到,在曾傲凌還在抱著膝蓋哀嚎的時候,就已經把他雙手銬了起來,拖出了茅房。

等曾傲凌被拖到院子里的時候,他才發現,院子里自己的五名同伙已經悉數被抓,其中兩人昏厥不醒,剩下的三人全部被反銬著雙手、并排蹲在墻角下,還有多名特警持槍戒備。

曾傲凌被拖到了院子中央,血肉模糊的膝蓋給他帶來巨大的疼痛感,而雙手又被警察拷在身后,疼得他只能在原地不停打滾。

特警將他丟在原地,用對講機匯報道:“主犯曾某在內的六名匪徒已全被抓獲,人質安全,營救抓捕任務完成!主犯曾某的右膝蓋被子彈擊中,傷勢較為嚴重,需要一輛救護車?!?

距離現場一公里處,就有一輛公安醫院的救護車隨時待命,他們是為執行任務的一線特警以及人員準備的,上官怡被解救之后,這輛救護車已經趕來接她了,估計分分鐘內就到。

顧江海自然也知道這一點,不過他遲疑片刻,立刻說道:“打120急救電話,讓他們派輛救護車!”

先打電話叫車,也就是說,提前準備好的那輛救護車不能給他用了。

收到消息的特警立刻說道:“明白!”

正此時,來接上官怡的救護車已經到了門口,幾名負責上官怡安全的特警對她說道:“上官小姐,外面已經安全,救護車也來了,咱們走吧!”

曾傲凌一輩子沒有經歷過這種痛苦,感覺整條腿從膝蓋一下已經完全不屬于自己,躺在地上愣愣地側躺愣的側躺在地,轉了90度。

看向自己的膝蓋時,曾傲凌能看到的只是一個血肉模糊的大洞,連骨頭都碎裂成渣夾雜在血肉中,極其可怖。

就在曾傲凌哀嚎不已的時候,蹲在不遠處的陳笑靈親眼看著這一切,表情一片煞白。

他可以看出曾傲凌現在有多痛苦,他深感同情的同時,也只能在心底暗暗慶幸,起碼自己沒有反抗、沒有試圖逃走,否則要是也挨上這么一槍,嚴重了恐怕要截肢,就算把腿保住,怕是將來也要成一個瘸子了。

一想到這里,陳笑靈心里格外為曾傲凌感到悲哀,她進過監獄,知道里面弱肉強食的現象有多嚴重,如果把一個瘸子關進監獄里,是條狗都能欺負他,那種痛苦簡直不敢想象。

再一想這次被抓,自己和曾傲凌作為主犯,有可能直接判無期,而曾傲凌到時候要拖著一條殘腿在監獄里過完下半輩子,那種絕望,讓陳笑靈幾乎快要窒息。

曾傲凌也同樣絕望。

身邊的特警荷槍實彈,自己這一次已經在劫難逃,這條腿能不能保住還是一說,老婆孩子怎么辦?

即便是被上官怡和方狠狠地坑了一把,可自己現在依舊還有近億元的身家,原本自己老老實實跟老婆孩子一起去澳大利亞的話,這些錢也夠自己一家人在澳大利亞舒適的生活了,可是自己偏偏咽不下這口氣,處心積慮地非要非要報復上官怡。

以至于到了現在,幾千萬家產已經和自己沒了關系,方天正在國內手眼通天,未來等待自己的將是國內漫長且無止境的刑期。

同時,他也知道老婆肯定不會一輩子為自己守寡,那么將來最后可能發生的局面,就是:自己在國內服刑,老婆帶著孩子改嫁他人,而他人坐享自己辛苦賺來的錢與豪宅,還睡著自己的老婆、打著自己的孩子……

如此想來,曾絕望得嚎啕大哭。

他對天發誓,如果能重來一次,他絕對不會再對上官怡有任何報復之乖乖地咽下這口氣、夾起尾巴跟老婆孩子一起去澳大利亞開展新生活。

可是,現實永遠沒有如果。

走上任何一條路,都要做好承擔一切可能的準備,有些路走錯了還能回頭,有些已經沒法回頭了。

幾名蹲在墻角的共犯,看著曾傲凌拖著一條血肉模糊的腿、坐在地上痛哭,悲愴的氛圍讓他們也一個個的淚流滿面。

這個時候,一直用來關押上官怡的東屋被兩名特警推開,隨后上官怡在另外兩名特警的護送下,自己從東屋里走了出來。

院內的燈光已經全被打開,上官怡一出門,便看到了半躺在地上大哭的陳笑靈,被綁架至今整整24個小時,這是她多年之后第一次與陳笑靈見面。陳笑靈也看到了上官怡,哭聲一下子停止,她他雙眼通紅地盯著上官怡,上官怡也同樣毫不膽怯地與他四目相對。

“為什么?”

“為什么?因為你搶了我的男人!殺了我的哥哥!毀了我的事業!踐踏了我的人生!”

陳笑靈帶著哭腔歇斯底里的對著上官怡吼道。

上官怡沒有說話,但她能看得出陳笑靈眼里的悔恨,悔是為他現在的處境,恨卻是完全因為自己。

陳笑靈除了悔和恨之外,其實還有深深的茫然與不解,她到現在都不明白,警察怎么可能這么快找到這里?自己究竟算錯了哪一環?

于是,陳笑靈幾乎瘋了一般歇斯底里的吼道:“上官怡!你到底跟我耍了什么手段!”

他猜測,警察之所以能夠這么快找過來,原因一定與上官怡有關!

上官怡這個時候冷眼看著陳笑靈,一字一句地說道:“陳笑靈,謝謝你讓我給方天正打電話,因為你們根本就不是他的對手!”

沒出這件事之前,上官怡對陳笑靈多少還有些過意不去,但是現如今,她對陳笑靈已經完全沒了任何不忍與愧疚,有的只剩下痛恨。

陳笑靈整個人如遭雷擊一般呆住,方天正?電話?難道她給方天正的電話里透露了什么關鍵信息?

陳笑靈扭頭看向曾傲凌,質問道:“你到底讓她跟方天正說了什么?”

曾傲凌絞盡腦汁也沒想出上官怡有任何機會給方天正透露任何有價值的訊息,剛想說話,一名持槍刑警對兩人喝道:“都把嘴閉上,不許說話!”

曾傲凌識趣地低下了頭,雖然他心里也有一萬個問號。

這時,身邊的特警對上官怡說道:“上官小姐,車來了,咱們走吧?!?

上官怡點點頭,調整了一下情緒,眼看著陳笑靈一臉憤恨與頹敗的模樣,開口道:“陳笑靈,過去十幾年里,我自認為都待你不薄,你能到今天,完全是自作自受,如果還想不明白,下半輩子在監獄里好好反思吧?!?

說罷,上官怡在身邊特警的陪伴下,出門上了門口等待著的救護車。

救護車里的護士和醫生立刻詢問起上官怡的身體狀況,得知她24小時沒吃沒喝,護士拿出了早就準備好的葡萄糖水以及一些營養食品,醫生說:“上官小姐,您還是先跟我們回醫院進一步檢查一下吧,看看有沒有脫水以及電解質紊亂等情況?!?

上官怡搖了搖頭,說:“謝謝您醫生,我沒什么事,喝口水就好受多了,請問能不能先送我回市里?”

平安獲救,上官怡現在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早些見到方天正。

醫生正在猶豫,還試圖勸說上官怡,這時候,方天正從指揮車的電臺里聽說上官怡已經被解救上車,包括他以及顧江海在內的所有人徹徹底底的松一口氣,緊張了24個小時的情緒,在這一瞬間完全放松了下來。

身邊幾個警察、胡月,孫濤興奮的忍不住歡呼慶祝,周林峯也激動的難以抑制,淚流滿面。

方天正心頭也格外激動,救出上官怡,讓自己的心里有了一種劫后余生的體驗,眼看著那輛救護車越來越近,最終在眾人跟前停穩,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走向車尾,迫不及待想見到已經被綁架整整24小時的上官怡。

在場的所有人都沒有經歷過上官怡所經歷的這種陣仗,所以心下對上官怡也是格外關切。

救護車的尾門打開,上官怡便看到了站在車下的方天正、周林峯以及孫濤、許哲楓等人,眼淚再次決堤。

總體上說,上官怡是個絕對堅強的女人,但是在經歷了這么驚險的24小時之后,她也徹底成了個水做的女人,淚點格外的低。

上官怡的眼睛掃過眾人,最終在方天正的臉上停下,她知道,自己能毫發無損的被救出來,全是因為方天正。

如果不是方天正在最早通電話的時候,就意識到必須讓自己有機會多說話,自己在陳笑靈的威脅下,絕不敢亂說一個字,更不可能在對方渾然不知的情況下,將最關鍵的信息傳遞出來。

方天正看著上官怡通紅的雙眼以及蒼白的面色,心里不免有些心疼,怎么長時間的相處,自己也很能體會上官怡這么長時間以來所經歷的一切,生活給了這個年輕的女人太多磨煉,像電影劇本,卻遠比電影劇本更驚心動魄。

方天正慶幸最終成功地將上上官怡救了出來,否則如果上官怡有個三長兩短,他實在無法原諒自己,現在好了,上官怡平安無事,還是那么漂亮,只是暫時沒了一貫的女強人姿態,更多了幾分楚楚動人的柔弱感覺。

同時方天正也意識到,以后自己的責任也更重大,不僅對自己,對親人,對身邊的朋友以及合作伙伴,甚至對整個社會,都要有足夠的責任感。

上官怡在一個年輕女護士的攙扶下從救護車里走了下來,站在地面上,上官怡先是來到方天正面前,通紅的雙眼看著他,一下子將他抱住,哽咽抽泣:“老公……”

“我在呢,別害怕,一切都過去了!”

隨即,上官怡又輕輕和周林峯、孫濤擁抱道謝,同樣是與男性朋友擁抱,但上官怡與方天正擁抱時的力度與周林峯、孫濤完全不同,再接著,她和胡月擁抱,兩人哭成一團,互相安慰。

顧江海長長的出了口氣,對方天正說:“剩下的就交給現場特警收尾,咱們先回市里吧,如果上官小姐需要休息,就先送她回家休息,明后天抽個時間到市局做個筆錄,如果不方便,我可以派幾個女干警上門去做筆錄。”

方天正點點頭:“那就麻煩您到時候派幾個女干警上門吧?!?

顧江海微微點頭:“好,等上官小姐休息好了我再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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