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再生?
有了之前在棟雷米村和魔蟲作戰的經歷,吉爾對于類似的敵人是一點也喜歡不起來。
哪怕眼前這家伙明顯是由富商轉化而成的非人生物,不至于像邪神投影那般不斷重生,但從剛才觸手生長的速度來看,要徹底解決恐怕也得吉爾開一次大招才行。
眼下身邊也沒有別的幫手,他其實并不想消耗大量氣力。
然而想歸想,不用劍術他又能怎么辦呢?誰讓自己只是個普普通通的白銀騎士,外加略通一些黑魔法而已。
前一個身份能用的攻擊手段就那么多,至于后者......與其消耗大量生命力來發動殺傷性較強的法術,那還不如用劍呢。
吉爾并非優柔寡斷的性格,眼看敵人缺損的肢體和傷勢都已經修復完畢,他的神情變得嚴肅起來。
深呼吸一口氣,鼓動全身血液,這是他即將發動黑十字劍術的前兆;然而,還沒等招式徹底釋放出來,令人驚訝的一幕發生了。
怪物在恢復后并沒有馬上進攻過來,而是兩條觸手纏在自己頭上,然后用力——當著吉爾的面,這個原本大概率是人類的怪物硬生生將自己的異形頭顱從軀體上給拔了下來。
在吉爾驚愕到無以復加的目光中,無頭的尸體徹底喪失了生命跡象,軟綿綿地墜向地面。
鮮血迫不及待地從脖頸處噴涌而出,染紅了一大片區域。
——不是,連我都還沒打算把你干掉,你自殺是鬧哪樣?
心里面吐槽歸吐槽,吉爾可沒忘了今晚過來的目的,他是為了獲取情報、找出幕后黑手而來。面前這家伙無論怎么看都只是一枚棋子,要是就這么讓他死了,自己今天豈不是一點線索沒找到就要無功而返?
好在吉爾這回是有備而來。
為了防止自己在戰斗過程中不小心將敵人給殺死,他特意準備了一個法術,眼下正是派上用場的時候。
在懷里面掏了幾下,掏出來一個香爐,小心地將它擺放在新誕生的尸體旁邊,接著用打火石點燃其中盛放的熏香。
沒過多久,一股淡淡的、具備安神功效的香氣緩慢散發出來。
強忍著心底里泛出的惡心,吉爾抓緊時間把手放在怪物自己拔下來的那顆腦袋的頭頂之上,然后發動了法術。
伴隨著生命力從身體里被抽離所產生的不適,一股天旋地轉的眩暈感開始襲過來。
早有預料的吉爾趁著最后的清醒時刻,利用心靈感應吩咐弗朗索瓦在一旁看護,有情況記得不惜一切代價喚醒自己,然后頭一歪靠在墻上。
身體滑倒的同時,他的眼皮一沉,已然進入了夢鄉。
......
如果把人類的意識與記憶比作幽深的大海,那么吉爾現在就感覺自己在這海洋中沉浮。
他是這片記憶海洋里唯一的異物,無邊無際的海水泛起波瀾,在他身邊遲疑、退縮、徘徊,圍繞著他轉圈,卻遲遲不肯將他接納為其中的一員。
當然,吉爾眼下也沒打算讓對方殘留的意識和自己徹底同化,那將帶來這個法術最為可怕的副作用。
事實上,從剛才那個怪物口中的只言片語和他的身體狀態可以推斷,這人就是那種最典型的、無所顧忌地使用黑魔法的家伙。
肉體和精神都變得混亂不堪,何等愚蠢的末路。
要知道法術畢竟只是工具,黑魔法被加以禁止無非是教會為了社會穩定而采取的舉措,作為個體的使用者應當以理性的態度來合理的運用工具,好比騎士掌握手中的劍一樣。
這是吉爾經過一段時間的摸索,自行總結出來的有關法術的經驗。
當然,這些想法和當前的狀況無關,眼下他只需要按照冥冥之中的指引,找到自己需要的那一條記憶支流,然后體會、感受即可。
帶著這樣的目的,吉爾嘗試著在“?!敝杏蝿?,直到眼前出現一條發光的水流為止。
他立馬投入其中開始隨波逐流,白光隨即籠罩了他的視野。
當視覺再度恢復之后,他發現自己沒法控制自己的身體了,別說動動手指一類的小動作,就連轉動目光也做不到。
理由也很簡單,因為這壓根就不是他的身體。
在這段記憶中,吉爾只是一個觀察者。
眼前是一個陌生的房間,從環境來看似乎是地下室,不僅地面上滿是灰塵,角落里更是散布著大大小小的蜘蛛網,黑暗深處隱約可見人體的輪廓。
看來這里是一個藏尸地。
吉爾很快得出結論。
判斷的依據當然不僅僅是因為上面提到的輪廓,還包含鼻尖縈繞著的腐臭味和血腥氣,以及地上那具新鮮的尸體。
尸體的穿著打扮像是仆從一類的人物,從脖子處的傷口判斷,死亡時間就在之前不久,而兇手......就是目前他所在的這副軀殼,名為普瓦圖的富商。
畢竟一把染血的匕首如今就握在他的左手上。
難怪之前花園和宅子里都看不到護衛和仆人,敢情都是被這家伙自己給解決掉了。
不等吉爾繼續猜測,身體的主人已經作出了下一步的舉動,一個令他幾乎后悔體驗這段記憶的舉動——他撲到了尸體的身上,大口吮吸著新鮮的血液。
還好作為觀察者的吉爾體會不到具體的滋味,不然他怕是很難忍住把法術中斷掉的沖動。
根據他在戰場上的經驗,人血應該不是什么美味的東西,然而富商吮吸時不斷顫抖的身體卻讓人感覺他十分享受這種惡魔一般的行為,看來這個時間點他已經開始異變了。
——但我不是來看兇殺現場的。
吉爾有些煩悶地心想,他沒興趣了解一個白癡是如何墮落,而只想找到他背后的人是誰。
法術的“指引”應當不會出錯,或許接下來會發生些什么?
正當他這樣想著的時候,一股神秘的波動傳來,令富商打了個強烈的寒戰。
他開始皺眉,似乎很憤怒自己的樂趣被人打斷;但腿腳同時又在顫抖,顯示出其內心潛藏著恐懼。
然后他轉頭一路走出了地下室,來到宅邸的大門口。
一個帶著兜帽的陌生老人站在外面,其年齡約莫六十歲左右,胸前懸掛著十字架,左手無名指上戴著一枚閃閃發光的戒指。
一位主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