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安懷是過了將近一刻鐘才來的。
隨他跟來的還有即將成為新郎的成煜。
我還是很嫉妒他的。
記得當年我們還是鐵三角時,他因為謝棲樂送我的那把劍而對我大打出手,還說要和我公平競爭。
那時的我肆意不羈,又得了謝棲樂的承諾,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
可如今看著他長身玉立地站在謝棲樂面前,竟是如此般配。
我摸了摸心臟的地方,不理解為什么死了的人還會心痛?
不想再看曾經(jīng)心愛的人投奔他人懷抱。
所以當成煜的手搭在謝棲樂肩上時,我逃也似的飄出了后院。
來到前院,本該熱鬧的謝府顯得異常冷清,就連剛剛掛上的紅燈籠都被撤了下來。
我驚覺不對,在一處偏院找到了謝姨娘。
此時的她正淚眼愁眉地抱著我媽的排位,哭了又哭。
幾年沒見,她兩邊的鬢發(fā)又白了許多。
我看著有些難受。
我娘很早就去世了。謝府的那些年,她一直把我當親兒子對待,我才有幸體會到母愛的溫暖,就連我死時穿的衣裳都是她親手給我縫制的。
我伸出手,想拍拍她肩讓她別難過。
可我碰不到她。
謝伯伯趕來時,我已經(jīng)手足無措看著姨娘哭了好一會兒。
我想讓謝伯伯安慰下姨娘,可轉眼,卻見謝伯伯也紅了眼睛。
印象中,謝伯伯一直是儒雅謙和的,還從沒見過他如此隱忍決絕的模樣。
謝伯伯和姨娘對望了一眼,而后看向我娘的排位,這下姨娘哭得更兇了。
“老檀就晏黎這么一個孩子,怎么說沒有就沒有了呢?”
“他在謝府時就是個不受拘束的性子,卻在那個吃人的地方呆了整整八年,整整八年啊,我都不敢想他是怎么過的。”
“是我沒護好他,死了還不能讓他安息。”
“你說,他死的時候疼不疼啊?我記得他小時候最怕疼了,一點小傷就跑到我和棲樂面前哭訴。”
我想解釋,男子漢哪有那么小氣,當時純粹是想你和棲樂多疼我一點而已。
但謝伯伯聽到此話眼眶更紅了。
他嘆了口氣,轉身拂袖擦了擦眼睛,說:“我已經(jīng)和安懷商量決定,明日發(fā)布聲討檄文。”
“此去,我一定把晏黎的的尸骨帶回來。”
語罷,他轉身離去。
可那微微佝僂的背影,早已不似當年的堅強挺拔,何況還有我當年刺的劍傷。
那一劍,傷了謝伯伯根本,根本受不得一點勞累。
謝姨娘撫摸著我媽的排位,淚水掉了又掉。她知道,此去必定兇多吉少,但她不能阻止,也不會阻止。
那可是整個檀家為天下蒼生換來的一個契機。
第二天天剛亮,謝伯伯命謝安就召集了城中大大小小的將士,集結在西蜀城外。
他們個個眼神堅毅、滿懷斗志,額間拴著的紅絲帶,隨風飛揚,威風凜凜。
這里面,很多是我爹以前的部下。
我一個個看過去,看到許多熟悉的面孔,就是沒有找到我日思夜想的。
我突然想起什么,望向城樓,就見成煜著急地朝另一邊奔去,才看到謝棲樂穿著一身盔甲,站在角落,手里還握著當初她送給我的那把劍。
我慌了。
明只它聽不見,還湊到她跟前,怒吼道:“你劍都拿不穩(wěn),是去添亂的嗎?”
“謝樂樂,聽話,快回去,戰(zhàn)場不是你玩的地方,很危險的。”
“成煜你倒是勸勸啊,今天不是你們成親的日子嗎?快把她拉回去成親啊!”
可不管我怎么吼罵,謝棲樂始終睜著那雙黝黑的雙眼,越來越紅越來越紅,堅定的馬上要去赴死一樣。
而成煜則是站在一旁,一句話都不說。
要不是我死了,我真恨不得當場一劍劈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