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沒本事，只會貶低女人，真是個孬種！”君瑜罵得口干，正要找杯茶喝，就見店小二端了一壺茶過來。

“這位夫人，有位客人讓小的給您送壺上好的茶，您潤潤喉。”

君瑜朝小二指的地方看去，只見二樓的欄桿處站著一位模樣可愛、衣著精致的小娘子。

對方雙手抓著欄桿，看向君瑜的眼神滿是崇拜。

君瑜倒了杯茶一飲而盡，然后朝她舉了舉杯以示感謝。那姑娘見狀立即笑彎了眼。

君瑜心里因顧清風帶來的氣憤一下子散了，轉身安撫楊彩云：

“不必害怕，你姐姐如今已被判死罪，情形不能更壞了！除了你，也沒有人能幫她了！

“你有冤只管說出來，我們王爺是真正的青天大老爺，一定會還你姐姐清白的！”

趙晏看著她心里有些復雜。

眼前這女子分明是個別有用心的騙子，可她的一舉一動又那么率真，毫無虛偽矯情之處。

當眾唾罵顧清風的直率，面對陌生人示好的豪氣，為伸冤者出頭的和善……

究竟，哪一個才是真實的她？

趙晏嘆了口氣，說道：“趙一去徐記雜貨鋪重新問一遍左鄰右舍的供詞，重點詢問他們對楊彩云和婆婆的關系是否了解。”

君瑜眼睛一亮，“是了，楊彩云和婆婆才從葫蘆鎮搬到城西不到三月，供詞里鄰居卻言之鑿鑿，一致指認楊彩云對婆婆不好，這點很可疑！”

趙晏點頭表示贊同，君瑜又問：“那我們呢？我們不去嗎？”

“今日天色已晚，明日一早我們去葫蘆鎮。”

趙晏沉吟道：“徐記雜貨鋪已經在城西開了很多年，楊彩云和婆婆都一直住在葫蘆鎮，突然進城的緣由或許和徐母之死有關。

“而且，徐家在葫蘆鎮這么多年，附近的鄰居對于她們更為熟悉，也許能了解到更多的線索。

“以這些線索為佐證，本王便有理由認定此案另有隱情，從而翻案……”

趙晏說著說著才發現君瑜正認真地看著自己，頓時有些不自在地說道：“抱歉，我說的有些多了。”

往常他并不是這么多話的人。

“原來你就是這樣辦案的呀！”君瑜捧著臉，意猶未盡地說道：“夫君真是個心細如發、洞察秋豪之人！”

趙晏雙頰微燙，好在夜色昏暗，并不明顯。

次日一早，一行人便到了葫蘆鎮，君瑜以幫忙驗尸為由一同過來了。

趙二等人去附近調查，趙晏和君瑜則去了徐家的老屋。

到了徐家老屋，卻發現里頭有人住著，原來徐東將老屋給賣了。

“徐家的老屋還不錯啊，怎么說賣了就賣了？都說落葉歸根，難道他以后都不打算回來了嗎？”

君瑜跟新屋主的母親攀談了起來。

趙晏阿吉坐在一旁，因為有阿吉在身邊，倒是降低了新屋主一家人的戒備。

新屋主的母親是個爽朗老婦人，熱情地回答道：“那徐東都被外頭的狐貍精迷了心肝，哪還顧得了以后？

“他是老娘不要了，媳婦不要了，老屋賣了錢，就為了那小妖精！

“這不，便宜了我這外鄉人，得了這屋子，以后一家子總算安定下來了！”

君瑜和趙晏對視一眼，又問道：“這是什么說法？不是說徐東媳婦害死了他老娘，怎么聽您這么一說，好像徐東才是個混賬人？”

“屁！徐東那媳婦多好的人，怎么可能害死婆婆！外頭當官的也不知道怎么查的，還能這樣子亂說……”

老婦人說的順口了，差點連官也罵了，好在被兒子用眼神制止，這才改了話頭，說道：

“老婆子雖然是外鄉人，但也在這鎮上住了二十年了，那徐家的媳婦真是個好女子，伺候婆婆十多年，沒有一日不盡心的！

“徐家小子原本也好，會賺錢，也孝順老娘，就是被狐貍精施了法，失了魂！”

經過老婦人的講述結合周邊鄰里的話，君瑜和趙晏將徐家近二十年內發生的大大小小的事都了解了個清楚透徹。

“楊彩月照顧婆婆很盡心，且老實本分，所以即便她沒有生孩子，徐母也對楊彩月十分喜愛。”君瑜說道。

趙晏點點頭，說道：“據附近的鄰居所說，徐母雖然不能自己動彈，但楊彩月經常用推車推她出門。且徐母身上干干凈凈，沒有異味，精神也好，時常和鄰居說笑。”

這樣的細節很多，且出自多人之口，可以證明不是謊話，這樣的細節也能證明楊彩月照顧婆婆的周到細致。

眾人也都七嘴八舌地說起自己打聽到的情況。

“徐東有些古怪，以往都是半旬或十日回來一次，每次少也要在家住上一日。可從一年前開始，他回家的次數越來越少，間隔越來越長，后來甚至干脆不回來了。”

“而且徐家祖上小有薄產，徐東的雜貨鋪又經營穩定，不該輕易將祖屋賣掉才是！”

“聽說他在外頭有個相好的，是花樓的姑娘！”

“那難怪他要賣房子了，一般人哪里養得起花樓的姑娘！”趙二嘀咕道：“我都養不起！”

趙晏斜了他一眼：“你想養？”

“屬下不敢。”趙二立馬表態。

“想怎么了？他一個單身漢不想女人想什么？”君瑜不贊同地對趙晏說道：“夫君，你不能光顧著自己老婆孩子熱炕頭，卻讓屬下長夜漫漫，獨枕難眠……”

“咳咳……”趙晏打斷君瑜的話：“阿瑜，不可當著外男說這些話。”

“哦，那我只與你說。”君瑜從善如流。

趙晏：……倒也不必。

君瑜又對趙二說道：“不過找對象還是要找正經過日子的，娶個好婆娘，日子才能過得好！等這件案子辦好了，讓王爺給你安排上！”

“多謝夫人！”趙二眼中難掩喜色，“也多謝王爺！”

趙晏總結了眾人搜集的口供，寫了信讓人立馬送去提刑司，申請翻案。

提刑司的人來得比想象中的更快，而且毫無意外的，陸湛也來了。

“聽說下官之前的審理的案件還有疑點，王爺打算翻案？”

趙晏回答：“此案疑點重重，本王的確是打算翻案。”

“王爺這是不認可我的判決？”

“不認可又如何？”君瑜直接搶過話頭，“這案子處處是漏洞，你辦錯了案，冤枉了好人，還不許人說了？”

陸湛看向君瑜，原本面無表情的臉又冷了幾分。“那你想如何？”

“自然是開館驗尸！”君瑜回答，“沒看到尸體，怎么查明真相！”

陸湛皺眉，“死者已經下葬，挖墳開棺是大事，須得征詢其家人同意，豈是你想開便能開的？”

君瑜有些為難，要放在從前哪有這么麻煩，一個墳，她挖了便挖了。

“死者的家人只余兒子徐東一人，徐東涉嫌收買鄰居偽造證詞，其行為舉止尚有嫌疑，不必征得他同意！”

趙晏開口，“且此事是本王主張，一切后果由本王承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