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教室，大家并沒有因為鈴聲安靜下來，相反，看見扛著桶裝水的三人，還沒把水放下，一堆人就拿著杯子把三人圍了起來。

賀松青放下水，從包圍圈里擠出來，回座位拿起水杯，繞了個圈，走到郝云身邊，從袖子里拿出兩塊黑巧克力和一根棒棒糖遞了過去。

郝云先是一愣，然后抑制不住笑著捧起手。

賀松青把東西放進郝云手心，又若無其事地跑去排隊接水。

郭念希和曠野從人群里擠出來，回座位趴著。

等差不多接完水，教室里也慢慢安靜下來。

安小滿因為突然多了個同桌出來，多多少少有點不適應，看書的時候時不時用余光看秦書。

因為還沒領到教材，自己之前的筆記也還沒帶來，秦書便拿了支鉛筆在空白本子上畫畫。

筆尖在本子上的“沙沙”聲，不停勾著安小滿的目光。

平時她也不會被別的聲音所干擾，今天可能是因為好奇，也可能是因為不習慣吧。

秦書在本子上勾勾畫畫，一點兒也沒注意到安小滿的目光。

安小滿也索性不看書了，一只手撐著腦袋，另一只手稍微擋著眼睛，偷偷看著。

秦書先在紙上畫了大大小小的很多個圓，安小滿以為她在亂涂打發時間。接著，秦書按著那些大小的圓圈確定的位置勾勒出主體位置，再慢慢添上一些細節，這會兒，安小滿只能看出盆栽一樣的輪廓。

在經歷了一陣鉛筆深淺涂色后，一盆花出現在本子上。

安小滿的瞳孔不自覺地放大，秦書下意識轉頭對上目光。

只那一剎，安小滿挪過眼神，盯著翻開了兩頁的練習冊目錄。

秦書沒在意，習慣性在畫的右下角寫下日期和自己的名字。

接下來好長時間，教室里也只剩翻書和寫字的聲音。

秦書畫完畫后，眼神空洞的發了會呆，又緩緩轉身，用食指輕輕戳了戳安小滿的胳膊。

“那個，小滿是嗎，你有什么課外書嗎？”

安小滿下意識打了個激靈，有些尷尬的看著她，然后在桌兜里翻找起來。

秦書沒想到安小滿這個反應，就這么看著她。

安小滿一陣翻，最后拿出了三冊厚厚的《平凡的世界》，上面還有一小本《茶館》，帶著一抹笑遞了過去。

秦書接過了這份“沉淀的”友好，稍微苦笑了一下，然后道了聲謝。

“謝謝啊。”

“不客氣。”

安小滿，輕聲回應，這才反應過來自己一直在發呆，終于是開始寫練習冊。

新相識的陌生人，仿佛經常遇到這種沉淀的友好。

秦書本來只是想解解悶，這會兒倒是有了一種被人安利的感覺——雖然二人只說了三句話。

這么厚的幾本書放在桌上倒是有些顯眼了，秦書只能先把那三本厚的放進桌兜，開始翻起那本《茶館》。

中間除了潘敏來了一次教室，給秦書送來了新訂的教材，同學們就這么待到了放學。

有同學早就收拾好了書包，等著鈴聲一響就百米沖次般出教室沖下了樓。

姜萊沒有立即起身，解完了做到一半的題，才慢慢站起身開始收拾，最后拿了本英語課本去找安小滿。

“走吧小滿，回宿舍。”

安小滿正寫的入神，聽到姜萊喊她，也放下筆開始收拾。

秦書在一旁，合上了小說，站起身，正好碰上姜萊。

“我們一起？”

沒等姜萊先發出邀請，秦書便主動要加入隊伍。

姜萊爽朗的笑了。

“走。”

姜萊挽著安小滿，秦書跟在旁邊下了樓。

另一邊，曠野背起書包，拍了賀松青一把。

“走了，回家了。”

賀松青撓了撓頭，欲言又止。

郭念希拿著籃球從旁邊走過。

“走了，拜拜。”

“拜拜。”

曠野又看賀松青，光起身不動。

“干嘛，一臉幽怨的，誰欠你錢了。”

“你陪我去。”

曠野知道賀松青說手機的事，一臉無語。

“那你光站著干嘛，一會兒門口攤子走了。”

賀松青長長呼了口氣，像是做好準備了一樣，說了聲，“走吧”。

郝云不知道發生了啥，拆了那根棒棒糖放進嘴里，站在教室后門看著他倆墨跡。

辦公室里，潘敏掃了一眼站成一排的三人，先是疑惑，然后看著站在最前面的賀松青，明白了怎么回事，但突然有了個想法。

“你們仨這是，要干嘛？”

“老師，那個……”

賀松青一臉便秘的模樣。

“哪個？”

潘敏忍住笑，雖然本來沒想著為難賀松青，但是自己班主任的身份擺在這里，怎么著也得嚇嚇他。

先是裝作回憶了一下，然后扮作恍然大悟的模樣。

“你說那個啊，我還想著讓你媽來取呢。”

“別啊老師。”

一聽說要叫家長，賀松青有一絲慌了。

“你看這是我第一次，我保證不會有下一次。”

說著，賀松青就舉起右手手掌伸出四根手指。

潘敏有些不屑地看著他的手勢，賀松青自己看一眼，又趕忙收起小拇指。

本來也只是想逗逗他的潘敏也不多說什么，把手機遞了過去。

“下不為例啊。”

賀松青怕她反悔，以最快的速度接了過來。

“謝謝老師，老師再見！”

說著，就要推著身后兩個人離開辦公室。

“等會！”

潘敏可不能讓他這么簡單就走了，趕忙喊住他。

“這么著急，我還沒說完呢。”

賀松青尷尬地停住轉身。

潘敏轉頭看了看四周，確認辦公室沒有其他老師，接著開始說教。

“平時呢，只要你們沒干什么過分的事，我一般都是偏向你們的，好好學習很重要，當然更重要的是學會做人……”

吧啦吧啦一大堆，三人已經習慣性開起了小差，直到最后快結束的時候，賀松青捕捉到了結束語。

“下不為例，回家吧，注意安全。”

“謝謝老師。”

幾乎沒有一絲間隔，賀松青接上一句“老師再見”后，推著二人出了門。

路上，賀松青還在竊喜，郝云忍不住開始埋怨。

“我說怎么今天晚自習那么安分呢，原來是犯錯誤了，啊，賀同學？”

“有那么明顯嗎？”

“很明顯。”二人異口同聲回答。

曠野轉頭又去賀松青兜里開始翻。

“剛才拍的照片呢，給我看看。”

賀松青往后縮身子，說：“去去去，回去發給你，現在還在學校呢，萬一碰上個什么巡邏的老師主任什么的。”

“你們還拍照了？”郝云一下子明白過來，“怪不得一個大課間搬水搬了快半個小時，原來是偷偷玩手機去了。”

“那不是啊，那是因為東西拿不下，在樓下吃東西呢。”

“吃東西？”郝云一下就抓住了事情的重點。

“吃了半個小時，結果上樓就給我分了兩塊巧克力？好啊，賀某人，我要把你帶手機被抓的事情告訴你媽。”郝云一陣比劃，吃獨食可是不能接受。

“別啊，有話好說。”

賀松青向曠野投去了求助的目光，曠野假裝很忙碌，左看看右看看。

“我明天早上請你吃門口那家拌餛飩。”

“真的？”

“真的！”

“行吧。”

郝云傲嬌地撅起嘴。

剛說完，背后書包里傳來一聲消息提示音，在這個寂靜的夜顯得非常響亮。

郝云趕忙說話想要蒙混過去。

“我那份多辣不要香菜不要蔥哈。”

賀松青沒有搭茬。

“你們有沒有聽到什么聲音？”

曠野嘴角一抹微笑，眼神瞥瞥郝云的書包。

郝云接著說：“什么聲音啊，你別轉移話題。”

賀松青靈機一動，假裝表情嚴肅，對著郝云身后喊了一聲。

“潘老師好！”

郝云有些心虛的回了頭。

賀松青趁機一把奪過書包，在書包里找到了聲音來源。

賀松青舉著手機問她：“郝云同學，這是什么呀？”

郝云一時語塞，解釋說：“哦，這是班長的，讓我幫忙帶回去充下電。”

“哦？那么請問班長的手機為什么戴著我送你的手機殼？我倆在攤子上畫的總不可能有同款吧。”

“這……你……哎呀，我帶的，行了吧。”

郝云沒法解釋，只得承認了。

“那我要是把這個告訴你爸會怎么樣呢。”

賀松青明晃晃的威脅，突然有種反敗為勝的感覺。

“我請你吃烤腸，行了吧。”

“行啊，當然行。”

賀松青露出奸計得逞的笑容。

郝云乘其不備，跳起來一把搶回手機，又補了一句。

“但是你答應的拌餛飩，不能反悔啊。”

說完，郝云自顧自的先走了。

“哎？”

賀松青看了曠野一眼，曠野無奈攤了攤手。

把剛搶過來的書包背上，二人緊隨其后出了校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