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敏抱著一堆卷子從門口路過，剛走到小賣部門口，一團黑影從燈光里“嗖的一下”沖了出來，還沒看清楚來人是誰，就和他迎面相撞。

曠野和郭念希的目光跟上來的時候，潘敏手里的試卷和賀松青懷里的零食混在一起撒在了地上。

賀松青一抬眼，“對不起”在喉嚨里卡了兩秒才擠出來。

曠野和郭念希走上前，打了個招呼。

“老師好！”

“嗯，看起來應該不太好。”潘敏轉頭看向賀松青，說：“一天天這么莽撞，大晚上的還在樓下橫沖直撞的。”

“對不起老師，對不起。”

賀松青嘴里道著歉，又一邊蹲下開始撿地上的試卷。

剩下三人也一起蹲下來。

賀松青三人顧著給潘敏撿試卷，潘敏則是幫著他們收拾散落的零食。

路過的同學看一眼蹲著圍成一圈的幾人，偷摸從一旁走過。

等到地上收拾干凈，只見一個抱著零食的老師和三個抱著試卷的學生“相顧無言”。

又尷尬地對視了幾秒，賀松青把手里的試卷塞進曠野懷里，接過了零食。

潘敏沒打算再接過試卷，從賀松青懷里的零食抽了包辣條，對他說：“正好，我一會兒要去開會，你們幾個把這些試卷帶回教室吧，一共十二套，每科兩張，讓學委和班長發下去。”

“沒問題老師。”

賀松青趕緊跳出來展示積極性，慶幸著潘敏沒有生氣。

“這歸我了哈，正好我也沒吃晚飯呢。”潘敏揚了揚手里的辣條。

“夠不夠，不夠再來點。”

賀松青大方地抱著零食往前湊了湊，示意潘敏再挑點。

潘敏擺擺手，說：“你們留著吧，沒事就回教室，大晚上的別在外邊亂跑。我走了。”

說完，朝會議教室走去。

潘敏走遠，曠野和郭念希忍不住幸災樂禍起來。

“你真行啊，班主任也敢‘暗殺’。”

“去去，涼快去。”

郭念希看了看手里的試卷，再看了看他們手里，說：“咱不是來搬水的嗎，現在怎么辦？”

“不是還有二十分鐘嗎，坐會唄。”

“哪兒？”

曠野朝一個方向抬抬頭，說：“那，去涼快涼快。”

越過石子路，三人走到亭子下。

若是平時，這里總有幾個同學在亭子下待著，這會兒倒是附近馬路旁也沒人了。

進來的石子路旁種著半人高的灌木叢，一直到中間亭子，頂上蓋著幾顆不知多少年了的樟樹。

晚風擠著樹與樹、葉與葉之間的縫隙進來，使得這塊不僅空氣更好，溫度也相對低一點，適合乘涼。

被樹枝擋住一部分的月亮今晚被云層擋住了另一半，月光照不到亭子，只能借著一部分月光，再混著路燈打在地面的光亮看清四周。

路燈斜對面立著另一盞路燈，不知道壞了幾個月了，靠近地面的部分大半掉了白漆，里邊露出褐色的生銹部分。

三人借著微弱的光亮，把試卷先堆在一邊。

曠野開了包薯片，先開了話頭。

“平時扣扣搜搜的，怎么今天這么大方，還帶著手機。”

賀松青白了他一眼，不過這么黑的環境，曠野也看不到。

“前面打暑假工剩的。”

說完，打開可樂灌了一口。

郭念希齜著牙咀嚼嘴里的“素牛筋”，口水差點沒流出來，吸溜一口，說：“前年掙得還沒用完呢。”

“你這手機我記得也是前年的。”

“嗯。”

賀松青應一聲，從曠野手里接過薯片。

“這不是條件不允許嘛。身無分文我還用私房錢請你們吃辣條，這么好的朋友打著燈籠也找不到。”

“我少給你買了！”

曠野一把把薯片奪回來。

賀松青轉頭又把郭念希手里的辣條搶過來。

郭念希停頓一會，嘴里開始不停的“斯哈斯哈”。

“水，有水沒？”

“哪來的水，我們就是來搬水的。”說完，曠野隨手把吃完的薯片袋抓成團，塞進校服兜里。

郭念希看向賀松青。

“你剛剛不是拿了瓶可樂嗎？”

賀松青說：“可樂喝了不是更辣嗎？”

“沒事，你先給我。”

“你不嫌棄我？”

“不嫌棄！”

“我嫌棄你！”

“快點快點。”

郭念希忍不住，一把撲過來，拿起可樂猛灌了幾口。

又“斯哈”兩下，把可樂遞了回去。

賀松青沒接，嫌棄的看著他。

“我不要了。”

“不要算了。”郭念希也不多說，打開瓶蓋又開始“噸噸噸”。

快要結尾的時候，一口嗆進了氣管，猛咳了幾聲，一部分從鼻孔流了出來。

一陣風刮過來，吹在臉上，涼颼颼的。

一束光打在郭念希頭上。

天亮了？

抬起頭，賀松青拿到出手機開著燈對著他。

賀松青從來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拍朋友照片的機會，更何況是拍丑照。

“來，看鏡頭。”賀松青慢慢拉近，讓畫面更清晰一點。

“干啥。”

郭念希反應過來，伸手去搶。

賀松青閃身躲開。

“別動，我開著錄像呢，記錄美好生活。”

賀松青后退幾步，走到曠野身旁。

“曠野，來看鏡頭。”

曠野倒不介意這些，在校服上擦了擦手，對著鏡頭比了個耶。

“你看看人家，你也看鏡頭。”

“看什么，你正常點還好，光截表情包了，給我刪了。”

郭念希瞪著他，走上前。

二人追著跑了兩圈，郭念希沒搶到手，賀松青后退著，一個沒注意踩空了，手機飛了出去。

一雙手撿起手機，對著鏡頭看了一眼。

“老師，你咋來了？”

三人看著莫名到來的潘敏，一下子緊張了起來。

雖然平時潘敏課上嚴肅，課下好說話，但對于一些違反校規的事情，被抓包了還是容易挨批。

潘敏先沒有回答，而是舉起手機對著他們。

“別這么緊張，來笑一個。”

三人苦笑，看著鏡頭。

拍完，潘敏把手機隨手放進兜里。

“我發言稿落在那堆卷子里了，教室沒看見你們，就找過來了。”

說完，在一旁的試卷里翻找起來。

賀松青小心翼翼湊上前，說：“老師，那手機……”

“下晚自習來找我。”

說完，從試卷里抽出一張紙，離開了。

賀松青一屁股坐在長椅上，嘀咕幾句。

“完了完了完了，被我媽知道就毀了。”

郭念希在一旁說：“完了完了完了，丑照刪不掉了。”

曠野在一邊安慰道：“安啦，老潘不會叫家長的，說不定下晚自習就給你了。”

“算了，不管了，先吃了再說。”

賀松青做出一副大義凜然的模樣，準備直面一切，接著吃東西。

沒過兩秒，又開始嘀咕。

“完了完了完了。”

“沒事的沒事的。”

又開始吃東西。

沒過一會，賀松青又開始嘀咕。

循環幾次后，東西差不多都吃完了，他們又想起了下來的目的，回了水房去搬水。

開始往回走了，上課鈴也在這時響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