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震看著她笑盈盈的樣子，一動不動地提著羊肉站在院里，宛如一座人形雕像，忘了自己接下去要做什么。

侯媽媽從屋里走出來，手里捧著一條紅裙子：“來，小雪，洗手洗臉，試試裙子。”

“媽，你眼睛不好，怎么又偷偷縫東西。”侯震有些心疼母親。

侯媽媽拉起素馨的手：“多虧了素馨，我眼睛已經(jīng)好多了，雖然晚上還看不清，但白天縫縫補補一點問題都沒有了。”

侯震感激地看向素馨，素馨依舊在笑，笑起來的時候眼睛彎得就像是月牙一般，好溫柔好討喜。

小雪換上紅裙子，素馨幫她扎了雙馬尾，她開心得在院子里轉(zhuǎn)起圈圈，紅裙隨著轉(zhuǎn)動蓬起，像朵盛開的小紅花。

侯震這才想起自己的正事，提著羊肉回到灶房忙著，他不讓素馨進去，怕煙熏著她。

素馨靠在灶房門框問他：“我上工的時候有看到村里山上有個勝利小學，小雪怎么沒去？”

侯震嘆了嘆氣：“小雪八歲了，原本前年就該上學了，可是我們家里窮得很，三塊錢的學費是怎么也拿不出的，而且小雪她不能說話，對上學也十分抵觸，我也就沒勉強她。”

“學費的問題我來解決，我那還有銀元……”

侯震連忙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小點聲，財不露白，免得招人惦記。一塊銀元可以換一袋五十斤的白面，你自己一個人離鄉(xiāng)背井的，得省著點。”

素馨隨口說道：“我家里情況還可以，父母下個月還會給我寄的，眼下小雪上學要緊。”

侯震覺得她說得有理，只是還是有些為難：“可是她又不想去。”

“我找個機會勸勸。”

侯震點點頭，抬手朝素馨的碗里多加了兩塊剛煮好的羊肉。她那么有文化，小雪也很喜歡她，也許小雪會愿意聽她的話。

素馨深深吸了一口氣：“哇！好香啊！”

“去外頭等著，馬上就好了。”

“好咧！”

侯震去大山家借了個大桌子擺在院里，四碗熱氣騰騰的羊肉面端上了桌。

素馨迫不及待地夾起一塊羊肉放入口中：“哇！羊肉精瘦而軟嫩，羊皮肥厚，軟糯又柔韌，鮮醇的香味好濃郁啊！”

侯震笑而不語，這知識青年肚子里的詞可真多，要是換到他這里，最多一句“好吃”就沒別的詞兒了。

“你放了很多材料吧，我一點都吃不出羊肉的膻味！”素馨大快朵頤，吃得一臉滿足。

“嗯，從隔壁王胖叔那里學來的秘方，不外傳的，你嘗嘗湯。”侯震內(nèi)心一片柔軟，他就喜歡看她吃東西的樣子，看起來乖極了。

羊湯馥郁的醇香，就像炙熱的火團墜入冰冷的胸膛。

嘴里肚子里都是滿滿的滿足，素馨眉眼舒展，嘴角彎彎。

侯媽媽看著素馨，真是哪哪都滿意得不行，是怎么看怎么喜歡，素馨和侯震坐一塊兒，男才女貌，那叫一個般配啊。要是侯震有那福氣，多好啊。

侯媽媽微微嘆氣，吃了面條，喝了湯，舍不得吃羊肉，將自己碗里的羊肉夾給小雪。

素馨這才留意到侯震碗里只有一塊羊肉，而自己居然有四塊，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懂事的小雪要把羊肉夾給侯震，被侯震推了回去：“你在長身體，你吃。我已經(jīng)不會再長高了。”

“我給小雪唱個生日歌吧。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素馨微笑著拍手，為小雪唱了生日歌，心里默默想著記下谷雨節(jié)氣是小雪的生日，明年一定提前給她準備一份生日禮物。

侯媽媽看著眼前其樂融融的畫面，感動得想哭，可是她怕再把眼睛哭壞，一直忍著。小雪臉上也終于露出燦爛的笑容，這個家真的已經(jīng)太久太久沒有如此開心了。

素馨就像一個小太陽，將一束名叫快樂的光，照進了這個家里，一家人歡歡喜喜，吃吃喝喝，其樂融融。

愉快的歌聲和羊肉面的香氣飄出千萬里，吸引來了兩位不速之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