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點一點地擠進她的身體里，顧念薇轉眸看向陸景深，他正和雷暴聊著一些公司的事情，很多專用名詞她也聽不太懂。

她索性轉過身想找凌寒風聊聊，陪陪他，一轉身，卻不見凌寒風，連張媛也不見了。

顧念薇愣住，抬眸望向小旅館的方向，那里燈火通明。

她站起來，一個人朝著旅館的方向走去，顧念薇走進旅館的大門，還沒抬頭就聽到張媛帶著些質問語氣的聲音響起。

“你愛過她嗎？”

顧念薇抬起臉望過去，只見凌寒風穿著黑色的西裝坐在樓梯上面。

他背靠著墻，微微低著頭看不清表情，一只手緊緊攥著懷表，鏈子搭在他的手背上。

張媛就站在樓梯下方，抬眸看著凌寒風的方向。

凌寒風坐在那里沒有動，張媛不甘心地繼續問道，“我真的不明白你這個人到底是有情還是無情，這個問題很難回答嗎？”

“……”

凌寒風沒有說話。

“我其實是他的妹妹，我是不是有權利知道這個答案？”張媛站在那里問道，聲音帶著難過。

“雖然不是親生的，但是我們曾經那么親密地在一起過，不是姐妹勝似姐妹。”

她的話落，旅館里一片寂靜。

顧念薇站在那里，意識到自己不該出現，于是往后退了一步。

她慢慢退到門外邊，她沒有走，只是靜靜地站在那里，抬眸望向天空。

一輪彎月停在夜空中。

那光芒皎潔，卻冰涼極了，冰涼得讓她覺得冷。

顧念薇站在門口，安靜地站在那里，始終沒有聽到凌寒風的回答。

其實她也想知道凌寒風究竟有沒有愛過那個女人。

可不管愛沒愛過，寒風對那個女人的感情都是愧疚蓋過了其它的一切情緒吧。

遠處的海邊篝火燃燒著。

古舊的旅館里安靜極了。

顧念薇望著月光，沒有等到凌寒風的答案，卻聽到張媛哽咽的聲音傳來。

“你不愿意回答那便算了吧。回去以后，我就回國了。”

“你說過的。”

凌寒風的聲音傳來，有些滄桑有些認命，聽得讓人心疼。

顧念薇聽得皺了皺眉，她站在門口，貝齒咬住嘴唇，很想進去說些什么，但還是止步了。

“……”

凌寒風除了一句“你說過的”再無別話，始終沉默。

大約也是看凌寒風一直沉默，張媛慢慢變得更無話可說了。

人往后退了兩步，道，“那就這樣，我該說的都說完了。”

緊接著，顧念薇就看著張媛捂著臉從旅館里哭著跑出來，那個小女孩的樣子并沒有多成熟。

凝望著張媛的背影，顧念薇轉身走進旅館，慢慢走到樓梯上。

往上走了幾步，在臺階上坐下來，一雙眼看向凌寒風，“寒風。”

凌寒風靠著墻坐在那里，身上穿著整潔的西裝，一只手上握著懷表，雙目低垂，盯著樓梯木板。

太安靜了。

靜得懷表里的聲音顧念薇也能聽得清清楚楚。

她順著凌寒風的目光望過去，看到了一些模糊的刻痕，年代久遠的刻痕。

我愛你。

我也是。

“……”

第一次看到這句話的時候，顧念薇只覺得這情話太簡單太樸實，現在想來這卻是最驚天的告白。

因為愛你，所以愿意為你付出一切，活也不怕，死也不怕，不死不活也不怕。

顧念薇眨了眨有些酸澀的眼睛，往上坐了一個臺階，頭靠到凌寒風的膝蓋上，輕輕地靠著。

凌寒風坐在那里，握著懷表的手動了動，低眸看向她。

干燥的嘴唇微動，沙啞地出聲，“去休息吧，明天就真的離開了。”

“我在這里陪著你。”

顧念薇說道，語氣有些固執。

“陪著我做什么呢。”凌寒風說道。

他有什么好陪的呢，那個女人離他而去，瑤瑤也會離開，這都是他的報應。

顧念薇靠在他的膝蓋上，雙眼凝視著樓梯上的那些刻痕。

“……”

凌寒風的身體微微一顫。

她的聲音很輕，輕到一定地步的時候就變成積壓的重量。

凌寒風低眸看著她，顧念薇太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在絕望著什么。

他慢慢抬起手，輕輕地放在她一頭柔順的長發上，道，“念薇，你有先生陪著。”

“陸景深是我的整個世界，可在這個世界，我們都需要寒風。”顧念薇說道。

眼眶泛著紅，聞言，凌寒風笑了，他能想到那個慘烈的畫面。

聽到凌寒風的低笑聲，顧念薇的心里微微寬松一些，枕在他的膝蓋上繼續說道。

“我們真的太需要寒風了，有時候真不想你那么累，不想你做著管家的工作，可你不在，我們都變成了一盤散沙。”

顧念薇的意思已經很明白，凌寒風低眸看著她，低笑著。

如果顧念薇抬起頭就能看到凌寒風的笑容有多蒼白絕望，眼中沒有一點光亮。

許久，凌寒風輕輕地拍了拍顧念薇的背，沙啞地出聲。

“念薇，我知道你想說什么，放心，你叫我一聲寒風，我不會丟下你不管的。”

聽到這個話，顧念薇慌了幾天的心一下子安定下來。

說不怕凌寒風做傻事怎么可能呢，這一次來島上，凌寒風受的打擊太大。

“寒風，謝謝你。”

顧念薇說道，帶著無限的感激。

“我放不下你和先生，先生是我看著長大的，除非哪一天我培養出另一個管家，否則，我不會離你們而去。”凌寒風說道。

“沒有人替代得了。”

顧念薇的聲音有絲絲的哽住。

怎么可能有人替代得了寒風，誰都不行，誰都不可以，寒風就是寒風，唯一的一個，一個萬能的管家，一個溫柔紳士的老人。

“傻瓜。”凌寒風輕笑一聲，“好了，你快去休息吧，這兩天辦葬禮你都沒怎么闔過眼，我知道你擔心我，我真的沒事。”

“……”

顧念薇不肯走。

“你去吧。”凌寒風拍拍她說道。

“在走之前，我只想在這里好好地呆上一晚，那個時候，我和那個女人就是在這里坐著，坐了很久很久。”

凌寒風這么說了，顧念薇也不好再留下去，她抬起臉看向凌寒風的臉，說道，“好，明天早上我給你做早餐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