墜入愛河。

那個還能活五分鐘的人，站在水汽迷蒙的浴室里，想到了這個詞語。她好看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挑了一下，感覺自己飄在彩云挾裹的夢里。其實，她陷入愛情之中是幾個月前的事情，只是有些事，總得借助別的因素才能聽到內心的聲音。

她相信，打破主觀感覺的阻礙、由軟件自由存取人體的各種生物數據并且全面搜索對象的網絡數據后做出的決策，更加具有參考價值。

她設計的這個軟件能夠監測她跟他在一起時的每次呼吸、每個動作、心跳，甚至她的血糖值的變化，她堅信這個軟件對她的認識遠高于她自己；軟件還讀過他發給她的所有電子郵件，聽過他們的所有電話錄音，從而得出結論，他們作為情侶的配對成功率達95%。

這是個十分驚人的數值——世上沒有完全掏心的兩個人，那5%跟她的自由意志有關。她是一名虛擬空間技術研究員，不是花癡。但他一出現就將她完完全全帶入了他的世界。這是愛情的禮物，她想，兩個情投意合的人在一起總會有人淪陷，只是這一次，淪陷的人是她自己。但無論如何，這次戀愛與她談過的任何一場都完全不同，她費盡心機對他進行各種挑剔，但他仍然是那么完美。

這是她自己的公寓。中秋節的晚上九點十分，她駕駛一輛保時捷敞篷汽車帶著他回到這里。她已經在兩個月前賣掉了自己的大眾PoLo，因為他覺得那車狀況太糟糕，擔心她會因車輛故障而出危險。

十分鐘前，她在街頭的書店門口接上他，半路兩人在一家肯德基停下。她走進去，買了一個他最喜歡吃的套餐。風中飄著細雨，她沒有注意到他的目光始終跟著她。這并不奇怪，她對他如膠似漆的關注習以為常。不過，此刻他對她的注視變得如特工般冷靜和冷酷，而她沒有注意。

進門的時候，安保系統發出“嗶嗶”的警示聲。出于習慣，她先解除密碼，然后請求對不同的安全區域進行監視。一切如常。

“這個系統真不錯。”他跟在她后面，關上房門。

“信不信由你，這是我的個人設計，能為我的公寓提供全面的安全保障。這個世界并不安寧，各類殺人狂專門盯著獨居女性。”

“這么自信？”他說，帶著欣賞的語氣。

“可能。”她的聲音像歌曲一樣富有韻律。“我五分鐘就好。”說著，她開始脫衣，轉身走進浴室。

“那我五分鐘后進來。”

五分鐘，對于激情燃燒的人來說過得很快，也很慢。她很享受這個時間。她感到渾身燥熱，像一堆被點火的棉花，面色不由得潮紅起來。

她感覺他輕輕地拉開了浴室門，一手搭上她的脖子，溫柔地挑逗著。突然間，她聽見他說：“你在網上對我進行背景調查？”

她點了點頭，本想解釋一下自己的調查軟件，卻見他手里拿著一根繩子，一頭掛在門框練習柔術的鋼管上。她好奇地盯著繩子，但由繩子產生的聯想，讓她瞬間感到一陣眩暈，幾乎無法站穩。快跑，她想，但他堵住了浴室門。

“你……你想干什么？”她尖叫起來。

“哎呀，寶貝，你還真是讓我吃了一驚。”相比之下，他的聲音很平靜，帶著些許遺憾，全身上下洋溢著一股邪惡而強健的氣息。他把繩子掛在堅實的門框架上，目光像刀尖一樣，說：“了解我的人都死了。”

“我……這里到處都是監控，你跑不了的！”但浴室里的水聲掩蓋了她的尖叫。

他冷冷一笑，猛地掐住她的脖子：“對我來說，視頻監控和電腦網絡都是些小兒科的玩意，沒有用的。”他將繩子套上她的脖子，然后上提，勒緊。

她凹凸有致、曲線優美的身體向前一沖，靠在門上，隨后迅速上升，腳離開地面，悠悠晃蕩。他甚至不想去做檢查，沒有這個必要，這種事情他已經干過多次。他側身出了浴室，在房間各處認真收拾了一番，然后輕盈地跑出公寓，從小樓后門出去，那里等著一輛他早就準備好的汽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