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子樓主很漂亮,這自不待言。
但要讓方圓在她與陳氏姐妹之中選的話……
那還不如陳氏姐妹呢!
左右大家不過是各取所需,以道基相互促進修行,即便是互相看不順眼,一年的時間熬熬也就過去了。
可這位……
方圓腦海中只有四個字。
度日如年。
梅子樓主最不喜的便是被人麻煩,因為這會占用她喝酒的時間。
作為紅樓威望最重、口碑最好、脾氣卻最大的一位樓主,方圓已經領教過許多次了。
尤其還是因為自己壓根兒找不到同修,她才出此下策。
她對自己的態度可想而知。
方圓爬了起來,搖頭如撥浪鼓:“不敢打攪仙子師叔,弟子想辦法,一定在九品前找到愿意帶弟子的師姐。”
梅子樓主壓根沒理,拖著長裙施施然離開了。
“三個月到九品,然后帶些酒來找我,你身上道基的沉淀十分深厚,這一代弟子里無人能出其右,三個月的時間應該勉強夠了。”
方圓愣住了。
直到小廣場里沒了酒味兒,他才恍惚驚醒。
梅子是什么時候知道的。
南北天下的共識,修者自斬后,是不會被別人察覺到的。
否則豈不是亂套了。
可這位平時不太清醒的邋遢仙子,似乎已經知道了什么,那自己還能瞞得過別人?
難道是碗靈的說法錯了?
方圓一改先前的頹廢,冷靜如冰雪,打開了識海。
“碗碗,有人知道我自斬的事情了。”
持傘美人碗一陣光華綻放。
“不會,自斬本就是體內周天輪回,不涉外界,加上有我替你壓制氣息,不可能有人發現。”
方圓慎重的道:“天臺之上呢?”
碗靈不耐煩的道:“除非他是神仙,或者天生陰體,否則就算是大劍仙,也感覺不到。”
“睡覺呢,別敲了!”
美人碗微微顫動之后,陷入了沉寂。
顯然,對于方圓的弱智提問十分不滿。
方圓關閉了識海。
腦海中不停地思考著碗靈最后的話。
梅子當然不可能是神仙,要是有這個修為,就不該在紅樓待著了。
天生陰體……
方圓曾在古籍上看到過這種體質。
人的體質生來恒定,或偏陽,或偏陰,彼此中和,形成循環,才能吸收天地之間的靈力為己用。
一般來說,體內陰陽兩屬越是均衡,在修行上的天賦也就越強。
而天生陰體,即是說一個人的體內只有陰氣,即便是在修行路上,也會時時面臨陰氣反噬,幾乎步步死關。
這樣的體質,還沒有能夠活到成人的。
何況是成為梅子這樣的大修士?
但同樣,這種體質對于靈氣與道韻極其敏感,若非人的身體承受不住陰氣沖刷,本該是一種頂尖的體質才對。
那么,梅子是嗎?
方圓腦海中縈繞著這樣一個疑問。
這個問題,注定得不到解答。
方圓心中生出一絲慶幸。
還好知道的是梅子,這位仙子師叔對所有事情幾乎都不感興趣,除了烈酒。
這樣的人,反而簡單。
只要不遺害紅樓,她就不會管自己的事。
只是未來這一年……
“走一步,看一步吧,唉!”
方圓嘆了口氣。
梅子給了自己三個月的時間,到達九品。
這對于他而言并不是什么難事。
自斬數年,早已將經脈丹田筑得牢不可破,就算是大量吸收駁雜靈氣,也能慢慢提純鞏固,不會有底蘊虛浮的風險。
只是三個月的時間,足夠自己將身邊的暗樁盡數清除嗎?
他可還沒想讓自己修行的事情傳回且蘭。
這樣一來,必然引起注意。
這些年的偽裝,也將化作泡影。
不管是林氏還是皇室,甚至更后方的勢力,都會對自己重新審視,這八年鋪出去的棋局十分龐大,若是有心人全力追查,一定會發現蛛絲馬跡。
一年后,自己回到狐岐城時,面臨的壓力將無限的放大。
甲子城作為五城之一,最擅長的便是斷禍福、觀古今,其中的神秘人物傳聞甚至可奪天機,城內每一代弟子幾乎都不超過雙手之數。
甲子城也是五城十二樓中最難測、弟子最少的山上宗門。
林童既然能被甲子城挑中,說不定就有這方面的天賦。
方圓記得她。
特意傳書來定下戰約,與方圓的打算不謀而合。
那么她,或者說是林氏,是不是已經發現了自己的偽裝呢?
看來動作要加快了。
體內的道基已經快要壓抑不住,即將自行入境。
就算是拼著道基盡毀的風險讓碗靈再助自己壓制一次,也就是半年左右的時間。
而梅子更是將這個時間縮短到了三個月。
想到這里,方圓臉上盡是寒意。
他收攏心神,朝著自己的住處快速趕去。
……
紅樓主山旁有一座雪峰,名為離火。
之所以會有這么個名字,乃是因為其是一座火山,離火峰頂有一口火眼,終年翻滾著沸騰的巖漿,這是一片幾乎被赤紅色彌漫的世界。
也是梅子的居所。
火眼表面有一層暗藍色的光幕,將熾熱的高溫隔絕在下方。
就算是在山口站著,也很難感覺熾熱。
火眼中,一名麗人立身巖漿之中,雪白的肩胛之下浸泡在滾滾巖漿內,卻安然無事。
是梅子。
她手里拿著朱紅酒葫蘆,肆意的朝著嘴里傾斜而下,酒靨之上滿是迷離的紅暈。
灑落的酒水滴落在暗藍色光幕上,凝成結晶,片刻后又墜入火海,蒸騰出絲絲水汽。
一葫蘆酒下去,梅子紅唇中呼出一口寒氣,眼底有著一絲熾熱的暴虐氣息游離。
“這個小家伙,有些不太對勁。”
梅子從火眼中站起,輕輕一揮手,朱紅色光華籠罩在身上,化作一襲朱紅長裙,遮住了動人心魄的白雪。
她輕聲自語,眼中難得的一片清明。
“尚未入境卻有如此濃郁的道韻,只怕即將要斬道至極限了,甚至比起我當年也不遑多讓。”
“僅憑他自己,可能嗎?”
想了許久,終歸是沒想出什么所以然來。
她飄身而起,落到火眼之外,朝著里面招了招手。
“小紅,帶我出去一趟。”
巖漿下,一只渾身長滿火紅羽毛的神鳥探出頭來,清唳不止。
……
方圓住處之外。
“老陳,幫我揪個人出來。”
“什么來頭?什么修為?在哪里揪?”
“還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那你說個屁?”
陳青狼翻起白眼,一張毛臉之上滿是無語。
“什么都知道了,我要你干什么?”
“這話說得……真特么有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