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重新回到長安的會議室。在眾人疑惑的目光中，無天沒有解釋牛魔王的突然闖入，只是平淡宣布了散會：“今天的會就開到這里，散會。孔雀、阿依那伐、紅孩兒、贏妖、哪吒、王靈官、牛魔王留下。”

沒被點到名字的幾位趕緊離開了會場。觀音菩薩走在最后，臨到會議室門口，她深吸一口氣定了定心神，卻又忽然折返了回來。

“無天同志，下一場會，我也想參加。”

“哦，你確定做好準備了嗎？”觀音突如其來的投效，難免讓人詫異。按理說，作為傀儡和人質，她似乎沒有理由，莫名其妙就認可了無天。

既然把觀音帶下靈山，無天自然要趁機將她收服。可最近忙于公務，各種禮賢下士、挾恩圖報的手段還沒來得及施展呢。

莫非觀音真的是個大慈大悲之人？可從西游記和西游記后傳兩部作品里，似乎并看不出來這一點。

西游記展現了一個怎樣的觀音菩薩？不是大慈大悲，而是一個上躥下跳的政治生物。

她以五方五老身份，高度參與平叛孫悟空；化身袁守誠致使涇河龍王被冤殺，并借刀殺人，以涇河龍王冤魂索命相威脅，推動了唐皇西天取經的決心；而后昧掉如來金禁二箍，借機收服了黑熊精和紅孩兒，其中收服紅孩兒的過程堪稱殘忍；以及座下跑出了靈感大王與金毛吼兩頭妖怪。

需要說明的是，一門兩妖怪的神仙，除了被玉帝打壓不得已還手的太上老君，便只有這個活躍得過了頭的觀音菩薩了。

其中，靈感大王保一方風調雨順，代價則是每年要吃一對童男童女。他和女兒國邊境金兜山老君坐騎青牛精做著鄰居，有五月飛雪的大神通，大部分行為都被后來莫名消失的斑衣鱖婆操縱。

為了收拾殘局，觀音甚至來不及梳妝打扮，只穿著一身清涼睡衣便急匆匆地出門，收服鯉魚精并滅了通天河妖怪滿門，這架勢怎么看都像是為了保守秘密而殺人滅口。

至于金毛吼，疑似觀音控制朱紫國的黑手套，擄走朱紫國皇后，可惜被道教紫陽真人攪局賜下寶衣，沒能得逞。它的法寶紫金鈴，能放火放煙放沙，簡直是為孫悟空量身打造的克星。

對于這一難，無天以陰謀論的角度看，觀音大概是想讓孫悟空吃癟，最后自己閃亮登場大出風頭，以此復刻車遲國祛道興僧的劇本，建立一個觀音信仰的佛國。

只可惜，后來被機智過人的孫悟空化解，觀音被迫現身，才討回了坐騎和法寶紫金鈴。

因此，在無天眼里，西游記里真實的觀音菩薩，應該是靈山內的實力山頭，背后所圖甚大的幕后黑手才對。她可以是好人，但首先是個政治生物。

只能說，這就是無天無形之中樹立的偏見了。當年觀音在如來座下，收盡約束不得伸展，自然只得謹小慎微行事。但這不是三界換主了，有野心的仙神，自然就開始一個個冒出來了。

“我非常確定。”鄭重給出了承諾，觀音便坐回了會議桌。

似觀音菩薩這樣的大能，自然沒有拒之門外的道理。無天思索片刻，還是給出了限制：“我說過，不得趁亂世向唐人傳教。既然你有心皈依，就必須脫下僧袍，改頭換面，不得再以菩薩身份行事。”

“此事倒也簡單。”說完，觀音便變化身形，轉化為唐人姑娘打扮，向眾人行了個福禮。“妙善見過諸位。”

所謂妙善，便是觀音成為菩薩之前的俗家閨名。因為無天一句話，大唐再無觀音菩薩，只剩一個同樣救苦救難的妙善仙子。

當然，就算套個馬甲，也并不能一勞永逸。觀音本來就有無數馬甲，比如送子觀音，千手觀音，提籃觀音。只要她想，把妙善仙子和觀音菩薩劃個等號，丟掉馬甲收割香火，不要太簡單。

想要一勞永逸地解決，便只能不要啟用佛教成員。但既然觀音愿意做出讓步，無天也樂得投桃報李，給出應有的信任。

“妙善仙子，快快請坐。”無天心花怒放，連忙招呼道。

失一彌勒，得一妙善。塞翁失馬，焉知非福。正所謂，一飲一啄，莫非前定也。

不過這觀音的俗家打扮，倒也顯得青春可愛。西游記中形容她“眉如小月，眼似雙星。五面天生喜，朱唇一點紅”，倒是恰如其分。

這氣質柔和的身段，圓潤飽滿的俏臉，溫婉優雅的少女形象，妥妥的國泰民安臉。要不是已經有了孔雀，無天真說不定會不會滋生非分之想。

不過無天倒也沒有打量觀音多久，便把心思放回了正事上。他哪里看不出，眼前的牛魔王一身死氣，早已是油盡燈枯，只是吞食了仙丹強行續命。

好在無天是個超級奶媽。別說重傷了，便是死了，他也能輕易救活。一團紫氣將牛魔王包裹，無天先為這位妖王治療了傷勢，這才聽牛魔王講明事情經過。

當然，無天有洞悉三界之能，只要他愿意開天眼，立刻便能明白來龍去脈。只是無天現在已經是一個人了，他只會盡可能地少動用法力。

況且，總有人能逃出他的法眼，例如如來轉世靈童喬靈兒，例如道祖太上老君，例如孫悟空，例如三界背后那只看不見的大手的主人。過度依賴這個技能，只會遭到反噬。

聽聞靈山的動亂，現場這位同時具有顯宗密宗雙重身份的妙善仙子目瞪口呆，仿佛如遭雷擊，道心瞬間破碎。

身為佛門分支，密宗卻劫掠了靈山，這都是什么事兒？一根筋變成兩頭堵？

要造反也是打無天，顯宗招你惹你了，怎么打起自己人來了？只怕便是日后如來回歸，彌勒也無法收場了。

而佛教既然分裂，衰弱已成定局，這位首輔兼未來佛，一時心緒不寧，只覺方寸大亂，一時竟不知如何自處。

佛門前任未來佛起兵造反，新任未來佛剛剛對打死現在佛的魔頭表了忠心，還真是諷刺呢。

一定都是無天設計的，都怪這該死的無天。

好吧，他也不是很該死。都怪這可惡的無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