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山開千秋業(yè)

“猶記當(dāng)時(shí)烽火里，九死一生如昨。”38年后的1965年，毛澤東“重上井岡山”，映入眼簾的是，“到處鶯歌燕舞，更有潺潺流水，高路入云端”，“五井碑前，黃洋界上，車子飛如躍”。由此，他發(fā)出了“千里來尋故地，舊貌變新顏”的感慨，亦藏有“雖九死其猶未悔”的壯志凌云。今之著名書法家陳喬題贊曰：“山開千秋業(yè)，旗飄萬代紅。”以一山而開偉業(yè)者，非井岡莫屬。所以，朱德謂之曰“天下第一山”。我是讀了毛澤東的《水調(diào)歌頭·重上井岡山》以及《念奴嬌·井岡山》，便心生期待，希望有一天也能走一回井岡山的崎嶇山路，體會(huì)一下“可上九天攬?jiān)拢上挛逖笞谨M”的豪氣干云。

我去的時(shí)候，正是“映山紅開花紅艷艷”的美麗時(shí)節(jié)。我在五指峰前的云霧繚繞中，依然可以感受到“參天萬木，千百里，飛上南天奇岳”的層林蒼莽。我在筆架山里踏石留印，想見好漢王佐在“金蟾望月”石上的綠林聚義。不過，在我的踏訪中，黃洋界才是井岡山“風(fēng)雷磅礴”的具象。黃洋界上，自帶林海松濤，自有云蒸霞蔚，更有壕塹累累、炮聲隆隆。我在黃洋界隱約可辨的戰(zhàn)壕里，仿佛看到了“山下旌旗在望”，聽到了“山頭鼓角相聞”，而真正讓我“登山而仰止”的是，“投筆上井岡”“談笑凱歌還”，毛澤東1928年在《西江月·井岡山》中對(duì)此就有“勝似閑庭信步”的描述：“敵軍圍困萬千重，我自巋然不動(dòng)。早已森嚴(yán)壁壘，更加眾志成城。”

郭沫若說：“天下名山第一，挺立羅霄山脈上，縱跨贛湘六邑。”確實(shí)，井岡山坐落于湘贛交界處的羅霄山脈中，狀如盛開的蓮花，蜿蜒逶迤數(shù)百里：“鐘造化之靈秀兮，聚乾坤之陽剛。襟六縣兮帶湘贛，壁千仞兮控萬梁。展雄姿于江右兮，啟黎明乎東方。”開國(guó)上將蕭克作為井岡戰(zhàn)火的親歷者以白描之筆擬狀了其實(shí)：“昔在井岡，漫步穹蒼。群峰相連，龍蛇奔放。翠竹松杉，煙霞晃漾。五井茅坪，稻粟爭(zhēng)長(zhǎng)。五哨雄關(guān)，龍潛虎望。秋收義軍，穿云而上。朱毛會(huì)師，威震贛湘。眾星拱北，星火輝煌。”而冰心詞作《賣花聲》則略顯婉約，然亦非等閑之作：“仰望井岡山。流水潺潺。巨人揮手白云端。燕雀低飛天欲雨，莫下征鞍。百戰(zhàn)興猶酣。怕甚困難。熊羆虎豹等閑看。喚起全球無產(chǎn)者，共越雄關(guān)。”

置身井岡，蒼山如碧，煙華若澄，五井有人家，雞犬可相聞。穿山越嶺，飛瀑伴流泉，鳥語競(jìng)花香。黃洋界上，炮聲已然遠(yuǎn)去，唯有《西江月》依然“龍飛鳳舞”，而經(jīng)受炮火的洗禮，漫山遍野的映山紅燦然盛開，在我的眼里，恰似杜鵑“啼血”，讓我想起著名史學(xué)家胡繩登臨井岡所得的偶句：“誰知血戰(zhàn)荒原日，已奠千秋建國(guó)基。”井岡山的一聲炮響，以“締造搖籃”之名，以“星火燎原”之勢(shì)，開啟了民族復(fù)興的偉大征程。正所謂，登井岡而懷天下，紅旗漫卷耀中華。

毛澤東《西江月·井岡山》 許支英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