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立法學
- 周祖成主編
- 2304字
- 2024-05-31 18:03:45
二、立法作用的限度
雖然立法具有表達利益要求、平衡利益沖突和重整利益格局等作用,但應注意法律并非萬能的,立法作用有其限度。法律雖是解決社會各種矛盾沖突的主要方式,卻不是唯一的方式。社會生活中存在無法用立法規范的行為,例如,人們宗教信仰、精神世界、科學實驗等問題都超出了法律的范疇。經濟社會實踐表明,化解各種矛盾糾紛,就要建立多元化糾紛解決機制,不能強求各種糾紛都借助法律規范予以解決。有些矛盾和問題還需要運用市場機制、行業自律、習慣規則、道德規范以及科學管理和技術手段等予以解決。[20]
馬克思曾說:“只是由于我表現自己,只是由于我踏入現實的領域,我才進入受立法者支配的范圍。對于法律來說,除了我的行為以外,我是根本不存在的,我根本不是法律的對象。”[21]該闡述不僅強調法律只約束人的行為,不約束人的思想,同時也可以看出法律作為調整人類社會生活的理性規則范圍的有限性。從本質上看,立法活動是一種理性的規則創建活動,而人類理性存在“理性不及”的問題,無法收集處理與立法相關的所有信息;此外,與社會發展相比,立法活動總是滯后的,在特定社會背景下,法律規定可能會落后于社會發展,甚至背離社會發展方向。簡言之,立法是維護社會秩序、分配社會利益不可或缺的理性活動,但無法涵蓋所有社會活動,其社會作用是有限度的。
立法者作為人其固有的偏見和立場會不自覺地被帶入法律規則創制之中,尤其在利益表達過程中,這種偏見的烙印往往容易滲入其中。盡管科學民主的立法程序一定程度上可以消弭立法者的偏見,但立法者畢竟不是盧梭口中的神明,其主觀意見仍會與立法活動相伴而生。同時,在立法需要價值權衡的過程中,尤其涉及法律規則創制過程中秩序、公平正義、人權、平等、自由等不同價值的沖突和協調時,這種立法者所持有的價值傾向和偏好便更難以避免。如果一國的立法體制、立法權限等相關頂層設計不完善,則會加劇主觀意見對立法活動的影響,尤其當立法者創制規則的水平不高時,這種偏向和價值傾向尤甚,甚至會降低立法質量、影響立法作用的發揮。
社會生活的廣闊性和復雜性,使得立法所規范調整的對象具有復雜性和不確定性,加之立法語言本身所固有的局限性,會讓立法對現實社會錯綜復雜現象的規范過程變得更加難以駕馭。正是從這個意義上說,立法是一項綜合性工作,它既關涉社會生活的方方面面,又涉及法律專業和技術性問題。立法實踐除了對立法的現實目的、社會發展需要等諸多價值之外因素進行考量,還需要考量立法背后的價值追求,諸如立法對公平正義、自由、人權等價值的權衡。如何在立法原則性規定、立法價值與立法技術規范問題上達至兩者的和諧統一,是立法者在整個規范性問題制定過程中應當審慎對待的事情,畢竟立法問題千頭萬緒、影響重大,否則會從根本上影響立法和法律的權威。
總而言之,作為一項規則創制活動,立法無疑是建構性的理性活動,具有理性活動的有限性特征,“理性不及”意味著立法既無可能也無必要規范所有社會行為。同時,立法者個體的主觀意見也會影響立法質量,又加之法律本身并非萬能,則使得立法只能發揮有限作用。
拓展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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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曉陽主編:《中華人民共和國立法法講話》,中國民主法制出版社2007年版,第30—44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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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安·賽德曼、[美]羅伯特·鮑勃·賽德曼:《立法學理論與實踐》,劉國福等譯,中國經濟出版社2008年版,第89—10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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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參見沈宗靈主編:《法學基礎理論》,北京大學出版社1988年版,第320—330頁。
[3] 周旺生:《立法學》,法律出版社2009年版,第74頁。
[4] 參見彭真:《論新中國的政法工作》,中央文獻出版社1990年版,第297頁。
[5] 參見李培傳:《論立法》,中國法制出版社2013年版,第49—50頁。
[6] 參見周旺生:《立法學》,北京大學出版社1988年版,第232—233頁。
[7] 《習近平主持中共中央政治局第四次集體學習》,載《人民日報》2013年2月25日。
[8] 習近平:《決勝全面建成小康社會,奪取新時代中國特色社會主義偉大勝利》,載《習近平談治國理政》(第三卷),外文出版社2020年版,第30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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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古羅馬]查士丁尼:《法學總論——法學階梯》,張企泰譯,商務印書館1989年版,第5頁。
[11] [美]羅斯科·龐德:《通過法律的社會控制》,沈宗靈、董世忠譯,商務印書館1984年版,第42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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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 [美]柯林斯:《沖突社會學》,紐約學術出版社1975年版,第89頁;轉引自于海:《西方社會思想史》,復旦大學出版社1993年版,第421頁。
[15] [英]伯特蘭·羅素:《權力論:一個新的社會分析》,靳建國譯,東方出版社1988年版,第3頁、第36頁。
[16] [美]柯林斯:《沖突理論的基礎》,費涓洪譯,載《現代外國哲學社會科學文摘》1984年第11期,第5—6頁。
[17] 《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版,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261頁。
[18] 參見王希:《活著的憲法》,載《讀書》2000年第1期。
[19] 胡銳軍:《政治沖突的邏輯先在性及其現實根源》,載《重慶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13年第1期,第131頁。
[20] 參見李培傳:《論立法》,中國法制出版社2013年版,第138頁。
[21] 《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版,第1卷,人民出版社1995年版,第121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