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樂長公主自覺失態,斂下眸光,端起茶盞漫不經心呷了一口,“此話怎講?”
“待臣女有足夠的家業,腰桿子可以直起來,做自己喜歡的事,無需困于男人的后宅,與小妾一起爭風吃醋,他若敢對臣女不好,臣女便休了他,與男子般游歷四方。”
“咳咳。”平樂長公主被驚得嗆了水,房嬤嬤連忙上前為她輕撫后背。
平樂長公主拂開她,難以置信的看著謝嬌嬌,“你……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休夫?
她一個小姑娘竟是比自己這個長公主還狂。
謝嬌嬌卻全然一副認真模樣,“殿下,臣女是深思熟慮過的。”
還深思熟慮……
謝嬌嬌的確有這個念頭,若有一可信之人幫她打理家業自是好的,可若實在碰不上她也不會強求,有家人陪伴她并不覺孤單。
這下輪到平樂長公主不知該說什么,還是謝嬌嬌開口打破僵局,“殿下,這是臣女所調的香膏,可于每晚睡前敷在臉上,第二日醒來洗凈便好。”
似怕平樂長公主不放心,她又補了一句,“臣女每日都用,效果還算不錯。”
看著少女吹彈可破的白皙肌膚,平樂長公主動了心思,只面上不露分毫,命人接過,淡淡道:“既是來了,那便繼續為本宮作畫吧。”
“好。”謝嬌嬌也不再多話,坐在畫架前繼續著那幅未完成的作品。
謝嬌嬌早已習以為常,每次來府中她都會畫上半個時辰的畫,時辰一到便被送出府去,可今日臨行前平樂長公主卻喚住了她。
“聽說忠勇侯府的花宴挺有意思的?”
平樂長公主自恃身份,鮮少去外府赴宴,但忠勇侯府那般熱鬧她自有所聽聞。
聽說這個小妮子受了不少的委屈,是以一直等著她開口,可直到離開她卻都一字未提。
“你時常來本宮府上作畫,在外卻被人欺負,本宮覺得面上無光,若有委屈不妨與本宮說說。”言外之意便是要為謝嬌嬌做主。
其實平樂長公主也不知自己為何會生出這般心思,但就是莫名有種自家小東西被外人所欺的惱意。
謝嬌嬌也未料到這般,她眨了眨眼,倏然莞爾一笑,揚唇道:“這點小事就不麻煩殿下了,待哪日臣女遇到解決不了的事,屆時再麻煩殿下吧。”
平樂長公主向來喜歡坦朗不做作之人,果然,平樂長公主聞后輕笑出聲,“你倒是真不客氣。
罷了,時辰不早了,回去吧。”
待謝嬌嬌離開,她忙拿起精致的小瓷罐,打開蓋子嗅了嗅,“還挺好聞的。”
那小妮子就是靠抹這個才有了一身如玉的肌膚嗎,那她倒真要來試試。
“殿下對這位謝三小姐很不一般的呢。”房嬤嬤感慨了句。
平樂長公主眸光深了深,“本宮有時在想,若婉兒未曾走丟,應也是這般模樣吧。”
生得如牡丹花一般明艷嬌俏,張揚又可愛,只可惜不知自己有生之年還能不能再找到婉兒了……
謝嬌嬌被婢女送出府門,她正欲踏上自家馬車,卻忽有一人朝她走來,拱了拱手,臉上滿是恭敬,“三小姐,王爺請您過去說話。”
謝嬌嬌順著墨東的視線看去,果見街角處停著一輛玄色馬車。
謝嬌嬌喉嚨微動,心下有些顧慮,低聲打探道:“請問,墨侍衛可知王爺喚我何事?”
墨東搖了搖頭。
主子心,海底針,他哪里猜得出主子的心思,況且他也不敢猜啊。
謝嬌嬌只好挪動腳步,一步步蹭到那輛看著便讓人覺得肅然起敬的馬車前,一小段路恨不得用一生走完。
“主子,謝三小姐到了。”
聽到里面傳來一聲低低的“嗯”,墨東才挑開車簾請謝嬌嬌上車。
馬車里略為昏暗,挑開車簾透過的光正好落在慕容復身上,如神袛籠了日光臨世,華彩灼人眼目。
“見過王爺。”
慕容復撩了撩眼皮,示意她落座。
謝嬌嬌坐在靠門的最邊上,雙手疊于膝前,坐姿筆直,“王爺喚小女前來可是有何教誨?”
慕容復眉心微蹙,謝嬌嬌每次見他都是這般拘謹模樣,全然不像與金寒時在一起時放松。
不過想到女子面對喜歡的男子時都會難免緊張,眉頭便舒展了些許。
“在忠勇侯府時沈流欲對你行不軌之事?”
那日他派墨東隨行保護,是以當時并不知后園發生了何事,待回府后墨東才將事情稟來。
謝嬌嬌雖不知他是如何知道的,但并未隱瞞,坦誠的點了點頭。
慕容復眉尾微挑,眼中染著點點寒光,“聽說你還要閹了沈流?”
謝嬌嬌愕然的睜大的眼睛,寧王是怎么知道的?
她不禁頰邊一熱,在慕容復冷眸的逼視下只得輕咳起來以此掩飾尷尬,“我……我……”
慕容復斂下眸子,若細細端詳便可發現他眼下竟隱有一片青痕。
他一早便是知謝嬌嬌不是束手就擒的性子,是以她會反擊沈流他毫不意外。
可她是怎么想出那種主意的。
若非容澤到的及時,她還真要……
一想到可能會發生的事慕容復這幾日便都未睡安穩,閉上眼睛夢見的便是謝嬌嬌手持匕首,扒了沈流的褲子,然后便是不可描述的畫面。
“日后莫要再這般了。”慕容復低低道了句。
他本有滿腹訓斥之言,可一看到她竟反是一句都說不出了。
“嗯……好。”謝嬌嬌只覺慕容復整個人都奇奇怪怪的,但秉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一口應下。
見她還算聽話,慕容復眉宇間的寒色淡了些,啟唇道:“我會派人暗中保護你,若日后有何需要喚他一聲便可,再遇這等事完全可以交給他。”
謝嬌嬌一怔,寧王要派人保護她?為什么?
“不……不必了,我不過一個小小女子哪里需要暗衛保護,還是留在王爺的身邊好。”
“本王的武功在他之上。”慕容復淡淡開口,將候在馬車外的墨東聽得是心口哇涼。
暗衛不及主子身手好,這的確是暗衛界的恥辱,若非主子嫌麻煩都沒有他們存在的價值了。
不過王爺還真是細致,這一天天的也不怕操碎了心。
謝嬌嬌還是連連擺手,她怎么能要寧王的暗衛,這件事簡直越想越詭異。
見她拒絕,慕容復神色不虞,收金寒時鐲子時不挺痛快的嗎,怎么在他這收個人而已就這么費力?
墨東還不知自己在主子心里與那鐲子無異,還暗暗揣測著慕容復要將誰派給宋三小姐,待他回府也好去取笑一番。
然后便聽慕容復道:“你若不愿收他,本王便只能埋了他。”
墨東:“……”擦,這說的好像是他啊!
謝嬌嬌:“……”這算不算威逼利誘?
但見慕容復神色清冷,無一絲玩笑之意,謝嬌嬌不想莫名奇妙便造殺孽,只好應下,“但這位暗衛的月銀便由我來出吧,否則小女真是心中難安。”
這是謝嬌嬌最后的底線,這樣便算她花錢雇用,便不必多承慕容復的情了。
“隨你。”慕容復知她不差銀兩,便未多做計較。
待慕容復的馬車揚長而去,謝嬌嬌與墨東相視而望,兩人臉上的笑意都略顯尷尬。
“墨侍衛,以后有勞了。”
墨東強忍被拋下的委屈,扯出一抹笑來,“三小姐客氣,以后您喚我為墨東就好。”
“好。”
兩人相顧,再度無言。
攤上這么個任性的主子(王爺),人生好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