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早,金氏便帶著謝嬌嬌出了門,馬車先行至金家的錦繡閣門前,小伙計忙殷切的將幾人迎了進去。
“你自行去挑些喜歡的料子,我進雅室等你。”金氏沒什么興致,將人交給了小伙計。
謝嬌嬌心想反正她也不會出席忠勇侯府的花宴,隨意的看了幾匹布料,到時候找了理由稱病躲開便是。
謝嬌嬌正想進雅室陪著金氏,忽有一個丫鬟打扮的少女走進店內,她抬頭掃了屋內一眼,徑自走向謝嬌嬌,躬身福了一禮,低聲道:“謝小姐,我家主子請您去隔壁茶樓一見。”
謝嬌嬌眉尾微挑,疑惑問道:“你家主子是誰?”
小丫鬟垂著頭,不緊不慢的回道:“我家主子說,白云觀的救命之恩想來謝小姐應還未曾遺忘。”
謝嬌嬌心口一凜,竟是容澤?
品茗樓裝潢清雅古樸,店內沒有金銀玉石,只以幾扇水墨屏風為斷,店中央有白衣琴師在曲水環繞的竹臺上素手撫琴。
茶香清馥,琴凈人心。
謝嬌嬌隨著小丫鬟踏上二樓,行至天字雅間,小丫鬟推開房門,面無表情的對謝嬌嬌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謝嬌嬌薄唇輕抿,遲疑片刻還是抬步邁了進去。
容澤可謂是長安貴胄中的異類,絲毫不在意名聲體面,偽君子固然可憎,但至少會為了維持顏面而有所顧忌,容澤卻幾乎沒有軟肋,更不會被人拿捏,焉知這樣的瘋子會做出什么事來。
謝嬌嬌邁入雅室后,房門便被小丫鬟自外合上。
謝嬌嬌回首望了一眼,立在門前靜靜端望著坐在案后悠然啜茶的容澤。
容澤身著玄紅二色的錦衣衛朝服,玄色暗如黑夜,赤色鮮艷如血,極致而又矛盾,一如容澤,極盛的容貌之下總掩著陰鷙沉郁。
容澤抬起眼眸,銳利的視線自謝嬌嬌身上從頭到腳掃過,宛若在審視新入獄的囚犯。
“謝小姐那日明明膽大得很,今日為何如見了貓的老鼠?”容澤似笑非笑,語氣玩味。
謝嬌嬌微斂雙眸,她未曾與容澤這樣的人打過交道,也不知他到底有什么打算,只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便淡聲詢問道:“容世子喚小女來可是有何吩咐?”
容澤抬眸,視線掃過自己眼前的座位,聲音幽冷又輕挑,“謝小姐不坐下喝杯茶嗎?”
見謝嬌嬌未動,容澤嘴角彎起,剎如曇花盛綻,美艷盛極,“怎么,難道只有襄陽王有幸博得謝小姐青睞?”
謝嬌嬌睫羽微顫,果然還是為了襄陽王的事,她抬起清澈明凈的眸子,眼中染著客氣的笑意,“小女不知容世子所言何意,更不知世子喚小女來此究竟為何,若是無事小女還要回去陪伴母親。”
“不急。”容澤慵懶的倚著椅背,顯然并不在意,“若謝夫人尋你,便讓她多侯一時半刻吧。”
這般無禮的話也就只有容澤能說得出來。
“寧王久居封地,謝小姐又未曾離開過長安城,我真的很好奇,宋小姐與寧王殿下是如何相識的?難道說……”容澤瞇了瞇眼,唇角不揚自彎,似笑非笑。
當初寧王隱藏身份一路闖過伏擊負傷入城,他派錦衣衛暗中搜尋,想在他與屬下匯合前將其拿下,可奇怪的是錦衣衛搜了全城竟無所獲。
那時慕容熙身負重傷,若無人相助不可能藏得那般嚴實,定是有人助他。
慕容熙與謝嬌嬌的關系絕非泛泛,而謝嬌嬌又懂些岐黃之術,很難不讓人心生揣測。
見謝嬌嬌垂眸不語,容澤倏然撐案而起,幾步便逼近了謝嬌嬌,將她圈在他與墻壁之間。
男子冷冽的氣息撲面而來,沉冷如水,讓人不由脊背生寒。
容澤一只手撐著墻壁,阻攔了謝嬌嬌逃跑的路線,高大的身子如陰云一般將謝嬌嬌徹底籠在其中,“說!你與寧王究竟是什么關系?為何要接近寧王,你有什么目的?”
少女身形纖細清瘦,她的背緊緊貼靠著墻壁,更顯單薄。
兩人距離咫尺,近到他可以數清楚她輕顫的睫毛,少女肌膚如玉,皎皎生輝,如冷月清輝下的幽蘭,清冷而又嬌柔。
“我沒有什么耐心,你最好識相些。”容澤的語氣卻未因少女貌美而有分毫憐惜。
少女似受了驚嚇,睫羽顫若蝶翅,她輕輕抬起眸子,水光瀲滟,旖旎柔媚,便是容澤望了也不得不承認少女當真生得極美。
她輕抿薄唇,粉嫩的唇瓣抿動半闔,如三月的桃花嬌艷欲滴,讓人驀地便生出一種想要采擷的欲望。
謝嬌嬌怯生生的望著容澤,極不情愿的微啟薄唇,似在他的逼視下才不得以開口,“我與寧王殿下并無關系……”
容澤眸光一暗,卻聽宋嫣然又道:“我……是以在長公主府第一次遇見時,長公主的貓兒很是喜歡和我親近。所以寧王才會對我另眼相看些。”
兩害相較取其輕,與其讓容澤懷疑她的用心,倒是不如承認,與安危相較,顏面又算得上什么。
容澤一愣,似是未想到謝嬌嬌竟會如此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