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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奢望

  • 月當窗
  • 雪竇XD
  • 3328字
  • 2025-08-26 18:57:26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的呢…

沈應怕是也難以說清。

對連旗說的敬佩陸遐之言,自然是真心實意。

只是不知從何時起,在他未曾知覺的時候,這份敬佩悄然滲進一絲他意,陸遐只要在視線能及之處,哪怕不言一字,就這么靜靜佇立,眸光總是禁不住隨了她身影去,等回過神來腦中浮現(xiàn)的皆是她悄然落淚,苦思傷神的模樣…

所以這倔強的姑娘究竟苦惱何事…為何總是不肯說清呢?

暗自猜想著、沉吟著,教她很是苦惱…很是傷神以至于不能入眠的秘密…就真的一字一句也不能對他言嗎?

…她推脫的當下,心底不是不遺憾的。

明知以兩人立場,不該過分探究她的心事,明知是牢里懷疑傷了她的心,陸遐心防之重斷不會輕易吐露實情了,不像昨夜一再試探,眸底的思緒怕是不會泄漏半分,可只要陸遐仍愿意立在身側(cè),方寸間翻騰糾結(jié)的心緒像被一雙無形的柔掌撫平似的,如一池靜水般寧定…

而她一向警覺,總能準確地回望。

若是…恰好與清泓幽靜的雙眸對上,他得克制再克制將姑娘的秀氣臉容,沉靜神態(tài)全然捕捉的無禮念頭,迫自己稍稍調(diào)開視線,免得唐突了她。

這些說不清緣由的陌生心緒,他也覺無禮的舉措,還是生來頭一遭。

沈應心頭也曾漫過一絲波瀾、惶恐不安,破天荒生出萬劫不復的預感,甚至還有悵然的若有所失,隨之而來的是一絲…奇詭的暗喜。

若不是真的太失禮了,怕是怎么都瞧不夠…

只有一抹背影,也足以教他心生歡喜。

看著她走?

陸遐狐疑側(cè)首,男子凜俊的臉容一凝陡然漫上霞紅,麥色臉膚兩團居然再明顯不過,她越加狐疑,有心開口問清楚,對上男子眸光,一時后頸發(fā)麻,口中要問何事也記不清了。

男子生得高大,明媚朝陽遮得嚴嚴實實,將她全然攏進陰影之下照護,喉頭發(fā)緊,陸遐總覺得鼻端又聞見他身上清冽的氣息,古怪的燥緊甚至朝方寸蔓延開來,柔唇幾張,她隱約覺得不是開口的好時機…

可、可若不說些什么,不打破眼下古怪、叫人心顫的凝滯,她怕是…就要忍不住…

環(huán)抱雙肩,陸遐強自咽了咽,借捋開鬢邊散落的青絲垂首,“…所以沈?qū)④娛桥挛矣袀€萬一…禮尚往來?”就如她方才沒忍住關(guān)心他的傷勢。

“嗯…是也不是。”沉嗓磁啞,耳朵尖熱意更甚,陸遐聽他嗓音,“…還有…想同你說,雷叔見我勸你喝藥,尋思打趣我罷了,他后來說的那些…怕你不自在,在這里向你賠罪。”

雷叔聊天話里少不得提起沈應兒時之事,礙于長輩顏面不好當面指出,沈應后來也幾次岔開話題了,終究免不了提起兒時種種,雷叔話音像是特意說給陸遐知情,姑娘心思細,定然察覺其中不對勁之處。

“…我沒覺得不自在!”他低首垂睫,拱手致歉的模樣肅立端方,陸遐不覺開口,止住他動作,“…他說的沈?qū)④姡c我眼中得見的你,添了幾分不同,我…其實很歡喜”

又清又亮的眸光驟抬,望進訝然深亮的瞳底,陸遐忍住調(diào)開視線的念頭,頂著熱燙的頰溫,嚅囁開口,“…行軍不易,難免讓人覺得軍旅之人性情…皆是肅殺冷硬之輩…”

“若不是相處過,誰能曉得…將軍性情如此細膩,神武軍有將軍在,若同心用力,將來…必定能收復齊朝山河,陸遐心中很是歡喜。”

…他有細膩的性情,疏闊的襟懷,神武軍是他領(lǐng)軍,陸遐真的很歡喜。

她稍頓,足尖不覺踢了踢小石子,又道,“真說起來,該是我的不是。…路引損毀,身有嫌疑,如今知曉了你從前之事,聽過的種種不能還與雷叔了,沈?qū)④娔阏f該怎么辦?”

“你沒惱便好,橫豎我在,在場所言亦知情…”他笑聲朗朗,“恕你無罪如何?將來記得留些臉面予我,萬不要傳出去。”不然街頭巷尾要傳出奇怪的傳言了。

將來呵…

唇畔極清淺勾起一道細弧,她亦是笑著的,靜寧的星眸彎彎,沈應莫名不喜愛她此刻的神色,總覺得笑弧里含著抹他看不懂的憂色和牽強,“陸遐你…”

“快回去歇息吧,我困得很了。”不等他言,陸遐邁了兩步,回首時沈應仍站在原地。

“…等你入內(nèi)了我再走。”

沈應執(zhí)意不肯先行一步,陸遐只得隨他去。

秀挺的身姿飄遠,清絕又淡然的一抹,儼然行走在墨韻的山水畫里,沈應立在原處遠遠望著,清絕的輪廓倒像在哪里見過,背影莫名有幾分熟悉之感,沈應擰眉欲要再看,翩然的衣角往門后一閃,人已不見了。

木門將不容忽視的視線隔絕在外,陸遐以額抵門,細指用力得泛白,方堪堪穩(wěn)住幾近脫力的身軀。

她吸氣再吸氣,緩緩吐納,試圖緩和心窩處越來越綿密的痛意,不知是告誡自己還是如何,額頭往門上重重一磕,顧不得疼,“…別再想了…”

一路究竟如何走回來,她全然不記得,只知道下意識地邁開重如千斤的雙足,挺直背脊,莫要在沈應面前露了端倪。

幸好這回忍住了,萬一又在他面前落淚,該叫他困擾了。

那個男子…為何總能語意真切地說出意料之外的話來,輕易就教她動心起念,好不容易壓下的心念再起,方寸一再動搖,幾乎就要應了他…

陸遐抱肩跪坐在地,眸底熱潮禁不住地一再上涌。

事到如今…她如何不管不顧,再應他所言呢?

當初…已然一錯再錯,無盡的悔恨、日復一日的懊惱,難道還不足以教她醒覺?

暗道一戰(zhàn),連累他受傷,只是皮外傷就如此兇險,萬一是更重的傷勢…

陸遐頭皮發(fā)麻,喘息漸促,不敢再往下細想。

當日他將性命托付在手,陸遐還能說服自己,最后再任性一回…

不要緊的,沈應知道自己在做什么,所以不要緊的。

她一再說服自己,沈應能托付與她,想必清楚軍士們的動搖,以他的行事,真到了必要之時,定能做出明智的選擇。

哪怕屆時…她會是被舍棄的那個…

也不會怨恨誰的。

陸遐打從一開始便做了最壞的打算。

于是她放任自己心安理得地留在靜月庵,妄圖助他一臂之力。

不要緊的。

不過是最后一回。

陸遐一再告訴自己,她知道后果,只要靜月庵一事有結(jié)果便好。

她…沒想誰因此受傷的。

那般信誓旦旦,說竭盡全力不負所托,真看他受傷、虛弱的模樣,陸遐在傷勢面前幾乎束手無策,也是那時驚覺——

她錯了。

打從一開始,她便錯了。

她…實在錯得離譜。

怎么會認為,沈應會理所當然地舍棄誰,早在身份未明嫌疑未除之時,他便能語意真誠地向她致歉,怎會輕易舍下任何一人…

早該明白,他之心性…斷不容許自己做出這樣的事兒來。

能死里逃生全賴上蒼眷顧,生死關(guān)頭她壓根沒有還手之力,若來的不是恰好與他相識的奔雷,而是其他…憑她之力能阻擋得了幾時呢?

只是一丁點念想,全因她按耐不住,不聽先生告誡之言,一再動心起念,才會累他受傷至此,才會招致如今局面,她有何顏面大言不慚說要相助于他…

早知如此…

若早知心中那點微不足道的奢求,幾乎要以他的性命來換,倒不如…倒不如…

“師父…求您保佑…萬不要讓寄雪奴再錯了…”一室寂靜,唯剩唇間哀哀嘆息。

陸遐在一片白茫茫中睜目。

面前又是雪呵,無盡的大雪。

白雪紛飛。

雪花落在肩頭,一頭青絲染上白霜。

蝕骨的寒意如影隨行,似無形的枷鎖,她困鎖在其中。

無窮無盡蒼茫的雪色,在凜冽的寒風中狂躁地傾灑,像要抹去世間萬物,掩蓋住一切暗色。

啊,她又做夢了。

陸遐轉(zhuǎn)目四顧,夢里走不出這片雪色,怎么也無法尋得。

她那小小的心愿呵…總是如洋洋灑灑的雪花,似近卻遠。

越是心焦地尋覓、探求,方寸翻滾、緊絞的懊惱和悔恨便濃一分。

風雪也就刮得更猛烈了。

到底何時才是盡頭…

明明…明明就在不遠處的,為何不見了?

風聲刮耳,陸遐含淚咬唇倉皇四顧,難掩心焦。

在哪里呢?

會在哪兒呢?

雪下得這般大,那株危在旦夕的梅花…教她一再牽掛的梅花…究竟在哪兒呢?

夢里的盡頭…為何總是遍尋不得?

因何四時堂的回廊和院子也不見了…

是因為先前的夢里,她幾乎出口的賭氣之言么?

因為她忘了。

陸遐心口一窒,忽覺心尖處漫上沉郁得化不開的痛楚。

啊…這是對她的懲罰。

是了,它定是覺著自己被拋下了,所以惱了、怒了,不愿再輕易讓她靠近了?

不成的。

陸遐倉皇失措地在及腰處的深雪中前行,氣喘吁吁,青絲凌亂。

不能這樣…

頰邊的淚怎么也止不住,就算它再惱,再怒也罷,只要仍安好…只要能目睹它仍安好…

她便能在絕望無盡的深夢里,多撐一會兒了。

她錯了,真的知道錯了。

“…我會管束自己…不貪心了…真的不會貪求更多了…”

所以…不要走呵…

…不要連最后的念想也奪了去。

寒風夾雜雪花撲面,風灌盈袖,臉上刀割般的刺痛,淚眼也模糊,陸遐步伐蹣跚。

只是再看一眼,她不過想再看一眼…

她希冀的…不過是那小小的,再也不能達成的心愿罷了…

為何到頭來,一切皆成無望的奢求了呢?

陸遐慌不擇路地撞進一片深濃的暗色里。

暗色里有誰在…?

誰的眼睛隱在暗處,陰鷙的,如影隨形,寒意似附骨之蛆,自咽喉處襲來,陸遐下意識地打了個寒顫。

看她猛然驚醒,大口喘息,雪容上滿是潤意,來人咧唇,“逮到你了!”

作者努力碼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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