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兵再問：“次數太多，依然沒有感到麻木？”

“唔……原本有些麻木了，也似乎準備夠了。但作為阿衡過了一生，卻不麻木了，那些準備，也似乎白準備了。”綺營看著她側臉，“如今心底盡是遺憾。”

千兵不用轉頭看也知道綺營那黏糊糊的眼神。她不敢看，她怕掉進去，然后深陷。綺營身為上古神明或許可以克制自己，可她怕自己控制不住自己。

千兵雙手握拳：“我……實在不想讓你死。”

綺營沒有答話。千兵，遇到你后，我似乎越發(fā)只想做個普通人，無需多綿長，一生數十載足夠，與你相守白頭。

“走吧。”綺營走在前面，混沌之淵，今日，便有個了結了。

千兵卻緊張起來，比自己第一次領兵打仗還緊張。可是綺營，你只給了我一個日出的時間去接受、去消化這些，我怎么能做好準備。

“就當是拔掉刺骨之箭，長痛不如短痛。”綺營要比千兵淡然得多，他知道自己的宿命，也知道自己有多不甘。

他們的痛是一樣的。

“以后你可以做我的眼睛、耳朵，做我的心，替我看看這三界，聽三界的聲音，感受這三界……”

“我會的。”綺營，你舍棄自己換來的，我一定好好守護。

“千兵，我——”

“好。”

“你如此確定我要說什么？”

“不要試圖阻止你。我不會阻止你。”千兵深吸一口氣，“此事只你能做，你亦愿意去做，很好。”

“你知道神明話語的力量，你答應了我，若有違背——”

“挫骨揚灰。”千兵看著他，“綺營，若此一戰(zhàn)結果不好，我也是會以命相搏的，誰也不必救我，我知你身為上古神明不能插手其他神或人的命運，但沒關系，很就之前，你已經救過我了。”人間一遭，你救我性命，卻也賠上了你自己的。后來一路同行，你救我心靈，已是足夠了。

就把這當成最后一眼吧，千兵轉過身去。

“你盡管去，雖不知你在混沌之淵深處會遇到什么，我定會守住入口，讓你毫無后顧之憂。”長槍之刃燃起火焰，千兵亦燃起戰(zhàn)意，“此戰(zhàn)定勝。”

他愈發(fā)沉淪，她已然深陷。

可是為了大局，他們皆需舍棄自我。

天道，不會降下罪罰。

“無悔。”綺營對著她的背影告別。

“亦然。”

所有妖物皆朝著混沌之淵而來，它們渴望汲取混沌之力，渴望成魔，渴望吞噬世間一切生機；它們渴望黑暗，渴望痛苦，渴望毀滅世間萬物。

千兵布下結界后，隨著綺營進入混沌之淵，一瞬間混沌之力迸發(fā)，那是邪惡的念頭——

上古神明之力啊，若得以煉化，那么混沌又將能吞噬一切了！

此刻綺營是混沌的誘餌，也是一切妖物的誘餌，千兵將結界打開一個缺口，數以萬計的妖物感受到了暴漲的混沌之力，發(fā)了瘋，爭先恐后鉆入結界內，也顧不上神力對它們的傷害，直奔混沌之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