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曲衡都會陪著千兵在院子里站一會。最開始，雙腳接觸到地面地面的時候，千兵感覺極其不真實。

但也不過個把月時間，她的四肢就恢復力氣了。

只不過還是拿不動長槍，看來還需要多多鍛煉身體才是。

曲衡很聰明，他借來接頭鐵匠家里不同長度不同重量的鐵棒，拿回來給千兵練力氣：“力氣都是一點點長的，你自小習武，也不是一上來就舉得動這把槍吧。”

“我本存了死志，實在不知自己要這么恢復到什么時候。”我很怕到時候一切都來不及了。

“你的顧慮是什么呢？沒辦法快點養好身體，人間就會毀滅？你身體好了要做什么，打仗嗎？古往今來打過這么多仗，沒聽說過有哪一次是把鍋甩給沒養好身體的士兵的。”

千兵被堵得啞口無言。如果她不快點返回天界查明白情況，還不知會發生怎樣的災難，人間是真的有可能被毀滅啊。可是你不懂啊，曲衡，如果真的存在能與天界和冥界抗衡的力量，那……就連整個三界都真的有可能會被毀滅啊。

曲衡看她不說話，便知她必定還是堅持著自己的想法。

“就算真的如你所想，誰會責怪你？怕是只有你自己。無可奈何的事情那么多，怎能事事都是你的過錯？萬事萬物又不是因你而生，自然也不會因你而亡，職責不都在你身上。現在的你能做的就是養精蓄銳，多吃飯，吃胖點。”

都是千兵明白的道理，她的顧慮也被準確地說出，的確曲衡說的很對，她現在也只能這么做，可壓抑不住心底的焦慮。

應該也需要慢慢磨出耐心吧。千兵想，就像小時候拿不動長槍，師父教自己耐心下來一點點練力氣那樣，那時候自己不懂未來會怎么樣，所以沒有無用的擔憂，而現在的自己……難道就真正明白未來會如何么？

那就，慢慢磨出耐心吧。

……

曲衡出門了。

他在街角開了個藥堂，以此謀生。

就在撿到她的那條街的另一端。

先前因為照顧千兵已經多日沒有開門看診，存的錢漸少，現在是兩個人吃飯，更得多賺些錢。

千兵看著桌上字條，他叫自己先一個人吃午飯，不要亂動，等到黃昏他就會回來——在天邊變成暖黃色的時候回來。她失笑，我還不知道黃昏是什么時候么？難不成人間和天界的黃昏不同么？

確實不同。

天界黃昏時，天邊全是火燒云，已接近紅色。可人間的傍晚，正如曲衡所說，天邊的云只是淡淡的暖黃色。

是啊，天界和人間，隔著這么遠，那顏色肯定會變得很淡很淡的。

千兵歐陽大姐送她的鏡子一直在枕頭邊，拿起來仔細照了照自己。幾個月來她第一次仔細看著自己。

原來，只要時間夠久，看自己也是會陌生的。

趁著此時清靜，千兵把事情前前后后捋了一遍：雖不知天帝跟冥王怎么聯系又是怎么達成協議，但好歹是為了天下蒼生，總要有棋子犧牲，千兵沒有任何不甘。只是，為了真的促成雙方軍隊同歸于盡，而故意安插奸細，這手段極其卑劣，她還要去調查真相。至于雙方皆遭受伏擊，死狀慘烈……當時那種情況，沒必要也沒時間把敵軍尸首毀得不成樣子，除非有別有用心之勢力。得讓天帝給我解釋明白他的打算，而后去超度亡魂，再下界給轉世的將士賜福，還需調查是否有別的幕后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