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飛快流逝，眨眼間來到了國慶長假。為了應(yīng)付即將到來的高二第一次月考和奧數(shù)冬令營選拔筆試，李知鶴國慶七天一直待在家里學(xué)習(xí)。

“你學(xué)習(xí)也太拼了吧？明天是放假最后一天了，我們?nèi)ス浣职?！”李瀟在電話那頭說，“我有好多想買的衣服，逛完街我們再去吃燒烤，城西新開了一家燒烤店，據(jù)說特別好吃……”

李知鶴揉了揉隱隱作痛的頭，嗓子眼有點干，覺得有感冒的前兆，就起身灌了一杯水。想到放松一下也不錯，就答應(yīng)下來。

第二天天有些涼，李知鶴換上了長袖和衛(wèi)衣外套，見時間差不多就出了門。她和李瀟約好了在商業(yè)街那片的公園入口見，

“一份香辣雞腿堡套餐，可樂換成大杯的，對了，番茄醬多給我?guī)追职！?

“好的，請稍等?！备狄缓庠谑浙y臺上按著，打完單子后轉(zhuǎn)身去幫忙準(zhǔn)備了。

“等等，可以要個聯(lián)系方式么？”兩個女孩，穿著高中校服，應(yīng)該是附近其他學(xué)校的學(xué)生。

“抱歉?！备狄缓饴冻鰳?biāo)志的微笑。

“什么嘛，沒意思~”

厲以年壓低了帽檐，收回了一直盯著收銀臺的視線。低頭，在手機上打字：“到哪了？我還是去接你吧？”

“不用了，我馬上到?！睂Ψ交貜?fù)。

厲以年嘴角不自覺揚了揚，摁黑屏幕，將手機放進(jìn)了口袋。

“叮鈴——”

李知鶴推開麥當(dāng)勞的門，窗邊的厲以年朝她揚了揚手。李知鶴收起一路上的不自在，若無其事地走過去，在厲以年的對面坐下了。

上周厲以年一直纏著她教他功課，她說沒空，他就擺出一副可憐巴巴被拒絕的模樣。連續(xù)纏了整整一周，李知鶴被纏的沒脾氣，最后還是答應(yīng)了國慶假期來麥當(dāng)勞教他功課。

“書和卷子都帶了嗎？”

“嗯?！?

“那我們開始吧，先把……”

“你吃飯了嗎？”

“吃了。”

“那點點喝的吧？你喝什么我去點?！?

李知鶴想了想，既然來店里了，不消費也不好意思。就說：“檸檬紅茶。”

“你在這里等我一下?！?

“不用了，我自己去……”

“都請你幫忙了，這點小事兒就不用跟我計較了吧?！?

“……哦，那謝謝你了。”

厲以年走到點單臺，說：“兩杯檸檬紅茶，一杯去冰。再要個奧利奧麥旋風(fēng)?！?

傅一衡見到厲以年，一愣。

厲以年挑眉：“怎么？”

傅一衡低下頭：“沒什么?！?

在這里見到同校同學(xué)并不稀奇，傅一衡神色如常地點了單，甜品和飲料出單速度很快，他把托盤遞給厲以年：“您的訂單好了?！?

厲以年走的時候，傅一衡隨意瞥了一眼，接著就愣住了。他看見厲以年端著托盤，在一個女生面前坐下了。女生背對著他，但那個背影……一看就是李知鶴。

看來厲以年和李知鶴關(guān)系果然很好。他們平時周末都會像這樣出來一起學(xué)習(xí)嗎？

他們……是什么關(guān)系？

“小傅，把那些盤子收一下?！?

“哦……來了?！?

不是沒想過在這里碰到李知鶴，但與李知鶴擦肩而過時他還是下意識低下了頭，如果可以的話，他并不想讓李知鶴知道他在這里打工。

幸好，李知鶴并沒有發(fā)現(xiàn)她。她正低頭看書，神情很專注，對周圍來來往往的人毫無察覺。

傅一衡悄悄打量著李知鶴，慶幸她的專注和認(rèn)真，以至于沒有看見自己。就在這時，他對上一道探尋的視線，他微微一愣。

厲以年正面無表情地看著他。

這一瞬間，傅一衡忽然懂了：厲以年喜歡李知鶴。

“我出了五道題，都是我最近做過的。你先把這些題做一下?！?

李知鶴用勺子舀了一口麥旋風(fēng)，厲以年給她買這個她是萬萬沒想到的。而且他怎么知道她喜歡吃奧利奧的麥旋風(fēng)？

厲以年看著她，一動不動。

“……怎么了？”

“我沒帶筆。”

“…………”

李知鶴無奈地從筆袋里拿出筆：“明知道出來學(xué)習(xí)為什么還不帶筆，下次記得……”

意識到自己下意識用跟弟弟說話的語氣那樣和厲以年說話后，李知鶴倏然閉了嘴。

“記得什么？”

“……沒什么?！?

厲以年看著她，過了幾秒后說：“下次記得帶筆，是吧。知道了，會帶的?！?

那種違和感又來了。

李知鶴看著低頭做題的厲以年，怎么也沒辦法把眼前這個乖巧的高中生和過去那個染頭發(fā)打架隨便和女生親嘴的少年聯(lián)系起來。

她離開BJ的這段日子，到底發(fā)生了什么？

厲以年雖然低著頭，但他能感受到李知鶴在看自己。被李知鶴注視的感覺讓他覺得十分安心，盡管他自己也覺得自己有這種感覺簡直是莫名其妙。

“好了?！?

“這么快？”

李知鶴檢查著厲以年的習(xí)題，越看越驚異。全部看完后，她放下本子，目光嚴(yán)肅地看著厲以年：“老實說。”

厲以年：“？”

“你原來成績是不是就很好？”

三十分鐘不到，三道奧數(shù)題，而且還全部正確。這已經(jīng)不是簡單的數(shù)學(xué)好了，而且，必須承認(rèn)……

“奧數(shù)我不能教你了，因為你比我更厲害?！?

“……”

厲以年沒想到李知鶴會這么說，他一開始也想假裝完全不懂不會寫，讓李知鶴一道題一道題地教他。但他看到李知鶴那么忙，而且這三道題難度也一般時，他才決定正常答題。沒想到李知鶴只憑借三道題就斷定他更厲害了。

“只是三道題而已……”電光石火間，厲以年明白了。

不是題目數(shù)量和難度的問題，問題的關(guān)鍵是，這些題李知鶴親自做過。

“我知道了，”厲以年揉了揉后頸，“那教我英語吧，我英語是真的很爛，不騙你?！?

李知鶴有點不信任他了，狐疑地問：“我記得你之前是國際高中的？”

厲以年面無表情：“國際高中也有英語不好的?！?

厲以年這幅吃癟的樣子李知鶴還是第一次見，不由覺得好笑，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呃，對不起，我不是嘲笑你的意思?！?

厲以年有些怔愣，這好像是李知鶴第一次當(dāng)面對他笑？意識到這點，他的耳根子忽然火燒火燎起來，伸出手喝了一口檸檬紅茶，甜膩酸澀的液體滑進(jìn)喉嚨，他不喜歡這個味道，但現(xiàn)在卻讓他覺得還不錯。

李知鶴放下筆：“我去趟洗手間。”

麥當(dāng)勞的洗手間在二樓，李知鶴洗完手從洗手間出來，看了一眼窗外。十月的天氣非常舒服，陽光落在樹梢上，整個世界都是明亮燦爛的。這種明亮燦爛讓人的心情也不自覺變得輕松起來。

李知鶴嘴角不自覺帶了點笑意，對著窗戶淺淺伸了個懶腰，正準(zhǔn)備下樓，卻在轉(zhuǎn)身見到了正在給客人送餐的傅一衡。

“你在想什么？”

李知鶴回過神：“沒什么?！?

剛才她下意識沒有跟傅一衡打招呼，而是裝作沒看見急匆匆下樓了。自從知道傅一衡一直在這里后，她就忍不住想，傅一衡是不是早就看見她了？他為什么要假裝沒看見自己？是因為看到她和厲以年在一起嗎？

這些想法不由自主地占據(jù)著腦袋，讓她有點無法集中學(xué)習(xí)。

“你明明在想什么。”

厲以年一看李知鶴的樣子，就知道她肯定和傅一衡碰上了。看兩人的樣子，應(yīng)該都在故意沒看見對方。

真的就這么在意嗎？

“餓不餓，都學(xué)了這么久了，吃點東西吧？”

“不用了，我看時間差不多了，我等會還有事，我先走了?！?

對，還是快點走吧。

李知鶴收拾著文具，厲以年默不作聲地看著她，忽然湊過來，握住了她的手腕：“為什么突然著急走？是見到什么人了嗎？”

李知鶴一愣：“什么？”

“再待一會吧，嗯？”

李知鶴覺得很難受，她也不明白自己當(dāng)下的情緒是什么。是尷尬？生氣？惱怒？還是愧疚？好像都不是。細(xì)想起來，應(yīng)該是想考慮傅一衡的心情吧，畢竟，他似乎不想知道讓她知道自己在麥當(dāng)勞打工這件事。

“不了?！?

李知鶴推開厲以年的手，推門走了出去。

厲以年看著自己空落落的掌心：“……”

一瞬間心情糟糕的難以形容。

她就那么在乎傅一衡嗎？

不是看不懂李知鶴看向傅一衡的表情，課間的時候，放學(xué)的時候，兩人無意擦肩而過的時候，每次見到傅一衡，李知鶴就會露出那種表情。

李知鶴喜歡傅一衡。

這是厲以年從她的表情里讀出來的。

意識到這點后，心臟發(fā)痛的同時，又多了一分惡意的好奇。她喜歡傅一衡？有多喜歡？

喜歡到什么程度了？

出于這份喜歡，她可以為傅一衡做到哪個地步？

為什么偏偏是傅一衡？

李知鶴走的飛快，國慶節(jié)的商場到處是促銷活動，廣場非常吵鬧。為了慶祝節(jié)日，平時從不噴水的噴泉也開始噴水。陽光在水珠上折射出彩虹，水珠落下帶來一片涼意。

厲以年抓住了李知鶴的手。

李知鶴忍著怒氣：“你干什么？”

“你喜歡傅一衡？”

“……”李知鶴突然十分心累，對厲以年的胡攪蠻纏，“你在胡說什么？”

“這么說就是不喜歡了?！?

小孩子在廣場上奔跑吵鬧，廣場上搭建的舞臺為了測試音響開始放歌。

“忘了有多久

再沒聽到你

對我說你最愛的故事

我想了很久

我開始慌了

是不是我又做錯了什么

……

“這和你好像沒什么關(guān)系……”

話說到一半，李知鶴被迫住了嘴。

唇上是一片陌生的溫度和濕度，像噴泉的水滴撒在了唇上，清涼，濕潤。

厲以年親吻著她，在人來人往的商業(yè)廣場。

這是2006年的國慶，十月的第一天。

這一天，李知鶴丟掉了她的初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