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
許長延驚呼一聲,本能的朝后退了一步,手中的獵刀不自覺握的更緊了些。
母親沒有反應,仍是站在門口,嘴里發出陣陣沙啞的笑語:
“你……是不是睡不著。”
“睡不著,娘唱首童謠……給你聽?!?
在這話語落下的同時,她整個身體如同一個音響,發出了多人合唱的詭異的歌聲。
“月光,月光灑滿窗。娘親,娘親剪紙忙……”
這歌聲中包含有老人的聲音,孩童的聲音,甚至還有他所熟悉的,陳大伯和陳嫂的聲音。
詭異的童謠,在寂靜狹小的房間中不斷回蕩著。
許長延只感覺頭皮發麻,惡寒從脊椎往上,直沖咽喉,帶來一陣反胃。
“這是什么鬼東西?”他心中想著,還沒有所動作,就看見母親身體微微前傾,向前走了一步。
“不好!”許長延心有預感,撇了一眼身旁還在睡夢中的小蘇后,他毅然決然地舉起雙臂,反手提刀朝前沖去。
下一秒,一道鏗鏘的聲音響起,許長延趕在母親撲出來之前,撞向了她。
“砰!砰!砰!”
伴隨著劇烈的碰撞聲,他速度不減,成功的將母親撞出堂屋,一人一鬼重重地摔在了院子正中。
像被重錘砸了一般,許長延只覺得腦袋中轟鳴不止,整個人都有些迷糊起來。
但這種時候,他不敢大意,咬著牙,用盡全力抬手,一刀向下捅去。
“鏗鏘!”
刀口沒入到母親的左胸當中,卻又發出了一個類似金屬碰撞的聲音。
還來不及深究,他便看到母親抬起右手猛然向自己頭抓來。
許長延雖早有防備,提前向右后方翻滾,但也才堪堪躲開了這次攻擊,臉上留下了一道淺淺的血痕……
雨停后的夜晚格外明亮,皎潔的月光灑滿了整個院落,照在他和母親的身上。
許長延這才看清母親現在的模樣。
現在的她與白天時完全不同,反而變得和倒影中看到的一般。
不同的是,母親原本腐爛的皮膚上竟然長出了一些黑色的毛發,渾身滿是疙瘩。她左邊小腿處沒有腳掌,僅有一根白骨在支撐著,指甲也變得尖銳修長,已經完完全全不成人樣。
然而,更詭異的是,他之前刺入的位置,母親的左胸處,竟突兀出現了一個長滿尖牙的嘴。
不僅如此,腿上,手臂上也有著數個同樣的嘴。
這些嘴發出著不同的聲音,但都按照同樣的節奏,不斷重復地唱著剛剛的童謠:
“月光,月光灑滿窗。娘親,娘親剪紙忙?!?
“紙娃娃,紙娃娃,笑顏如花的樂哈哈。手拉起手兒叫著媽,相親相愛是一家……”
見此情景,許長延只感覺冷意不斷從五感滲入,渾身都在顫抖。
他努力的平復起情緒,朝右邊院落外的方向靠了一步。
下一刻,塵土飛揚。
母親調轉身形,趴在地上,以一個詭異的姿勢撲了過來,幾乎眨眼間,就來到了許長延的面前。
許長延只看到突然眼前一片黑暗,母親那裂到后腦的大嘴,朝他的頭顱咬去。
動作太快,他來不及躲閃,只能舉刀抵擋。
“鏗鏘!”
兩者碰撞發出了金鐵交擊的聲音,許長延的身體倒飛了出去,砸在了小院的柵欄之上。
他吃痛的呻吟了一聲,嘴里猩紅一片。
而那邊,母親雙手匍匐在地上,頭微微低垂,整個姿勢和狼一樣,再度撲了過來。
危機關頭,一股強烈的波動從許長延的身體深處涌出,席卷著他的每一處神經。
許長延只時間在這一刻放慢了腳步,母親的速度在他眼中變慢了許多,他右腳用力一蹬,身體猛地向左邊竄去,竟躲過了這次攻擊。
木屑四濺,柵欄在暴力的撕咬沖擊下,從根部碎裂開一個大洞,母親半個身體穿了過去。
許長延乘機迅速起身,朝著院落門口跑去。
“要離開這里,院子太小了,以娘現在的速度和力量,一旦我被咬中我必死無疑?!痹S長延大口喘著粗氣,內心冷靜的分析著。
但是他沒跑兩步,母親就已從柵欄中掙脫,從右后方撲了過來。
他只能被迫地向左躲閃,重新回到了院子正中,反而母親來到了院落門口,堵住了他逃出去的方向。
“該死!”許長延暗罵了一聲后,又看到母親轉身撲了過來。
盡管已經見識過幾次,但他仍沒能適應母親的攻擊速度,依然需要全神貫注才能成功躲開。
隨著時間的推移,許長延就像個兔子,每次都是剛一停下,就跳向其他的方向,好不容易到了院落門口也被逼了回來。
然而,人終究不是機器,他的反應愈發變慢,身上沒能及時躲避的傷痕也多了起來。
“必須想個辦法,再這樣去我一定會死?!痹S長心中想著,一個疏忽,在落地的時候沒有站穩,跌坐在地。
他立刻站了起來,剛想轉頭,卻突然一個踉蹌,跪了下來。
許長延這才發現自己的腹部左側,不知何時已經缺少了一塊肉,鮮血正不斷汩汩流出。
而母親卻不會給他喘息的機會,趁著這個空擋,立刻咬了過來。
隨著一道轟鳴的聲音響起,許長延從墻上慢慢滑落,懷中的銅鏡也因撞擊掉在地上。
一口鮮血猛然噴出,他喘著粗氣坐在地上,只感覺疲倦和無力,眼神中也失去了先前的銳利和警覺。
原本因為腎上腺素而忽略的疼痛,此刻如潮水般回歸,特別是腹部和右臂處,傳來了陣陣撕心裂肺的痛楚。
他別過頭看了看,發現自己右手小臂的位置空蕩蕩的一片。
“被吃掉了嗎……”許長延喃喃自語著,抬起頭,看見母親站在原地嘴里還在不停的咀嚼,并沒有第一時間再撲過來。
他竭力抑制住疼痛,試圖用左手支撐起自己再站起來時,指尖卻意外地觸摸到了地上的銅鏡。
“等等……”許長延心念一動,顫抖著將銅鏡拾起,從中看去。
只見銅鏡上端滿是一些深褐色的小型斑點,下端則沾染著剛剛流出的鮮血。
而那鮮血與銅鏡交融的部分,他竟又看到了之前山林中那朵詭異的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