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叔?”
刀疤男這次連眼神都懶得抬一下。
阿龍尷尬地撩了下頭發,假裝看向門外,見雨停了,悻悻離去。
到家后,躡手躡腳開門、關門、回房,不驚動任何人,躺下的瞬間有一種錯覺閃過,就好像今晚不曾出去過一樣。
周末兩天,那人消失了,家里持續低氣壓。雖然阿龍已經習慣了,但這次,他竟還生出了對周一的盼望,回過神來的那一刻,他對著鏡子里的自己嘲笑了幾聲,犯賤哦。
作為一個什么都不上不下的學生,很少去想什么未來啊前途啊這種浩大的夢想。因為太遠了,遠到根本不用想象,單憑肉眼就可以知道自己無法抵達,所以干脆也就不去想了。
這種不上不下,是最難熬的。向上夠不著,向下又下不去。
就像一個被吊起來的人,想向上躍,摘掉套在脖子上的繩,凳子不夠高,腿腳不夠力,想一了百了,又狠不下心,就那樣踮著腳尖吊著一口氣。
還是做一只貓舒服。不用管晴天雨天冷天熱天,吃飽喝足盤起身體美美睡上一覺,醒后還有人招呼吃喝。
即使冷漠,也有人惦記。
今天周三,又開始期待周末了。
阿龍在放學后特意繞路從天順街那邊走回家,想去看看那家奇怪的店,那只懶懶的黑煤球。
可是當他站在店鋪門前時,發現門時鎖著的,玻璃反光,映著車來車往的馬路和對面熱鬧的食店,完全看不到里面是什么情況。
只好明天再來了。
周四,阿龍背著書包又來到天順街,店門還是緊閉著。
還真就不信邪了。
周五放學,阿龍找個接口推掉了石頭和老鬼他們幾個的邀請,再次去到天順街。
店門依然緊閉。
周五的天順街熱鬧非凡,迷周圍的食店和購物廣場全是人。
此時此刻的阿龍完全無視過路的行人,他趴在玻璃上,企圖窺探一星半點真相。
發現并沒有用之后,他倚門席地而坐。有個老太太拖著買菜的小車子從他身邊路過,對他說了句“小伙子,別等了,這店我就沒見它開過門。”
阿龍并不在意,他看向人潮中行色匆匆的路人,入了神。
天色漸暗,路上的車輛打起了車燈,街燈也開始亮起。
發呆的阿龍突然向后倒了下來,原來是門開了。
刀疤男看著半躺在地上的人,說了句“是你?”,手上的活卻沒停——掛牌宣告開始營業。
“大叔,你認得我!”阿龍十分驚奇。
刀疤男掃了一眼阿龍,回到前臺坐著。阿龍看他不搭理自己,也跟著推門進了店。
進去后,刀疤男坐在前臺閉目養神,阿龍則是左顧右盼在找黑煤球的身影,一通呼叫之后,最終在貨架深處的角落找到它。
阿龍把它提溜出去,放到桌子上。黑煤球認命地躺下,冷眼看著眼前的人。無論怎么逗弄,它都不搭理。
阿龍突然想起書包里還有剛才吃剩的火腿腸,他拿出來作為賄賂的資本,以求黑煤球施舍他一個眼神。
門上掛著的鈴鐺突然響起,有人進來了。刀疤男還在閉目養神,也有可能是真睡著了,反正保持著之前的動作沒動過,黑煤球吃著火腿腸,也絲毫不受影響,只有阿龍看向了來人。
來人胡子拉碴,頭發凌亂,看起來像是好幾天沒澡的樣子。他進店后在朝門口方向的貨架處挑挑揀揀,這本拿來悄悄,那本翻后看看,挑揀一番后,從中抽出一個白色的去前臺付了款。
阿龍看著那離開的身影,眼神寫滿不解。都是白色的本子,有什么好挑的?
也許是真的困了,刀疤男往貨架深處走去,沒見再出來。
大概九點多,店里有進了個人。
那個人帶著厚厚的眼睛,手上拿著幾本書,還背了個書包,看起來像個大學生。
她怯生生地看了看四周的環境,還向阿龍微微點了下頭,隨后朝貨架走去,在其中穿梭翻找。
過了好一會兒,大學生拿了兩個本子放到前臺后,回頭看了眼阿龍。
“你好,買單謝謝。”
阿龍環顧四周,確認大學生是在跟他說話后,他局促地抓了抓耳朵,“不好意思,我不是店員。”
“大叔,大叔!”阿龍后仰著身子,朝貨架深處吼。
“老板估計有事,要不你坐著等一會兒?”見刀疤男沒動靜,他只好硬著頭皮幫忙應付。
大學生抱著書走到阿龍旁邊坐下,安靜地等著。
阿龍偷瞄了一下她的那些書,還有那兩個雪白本子,心中猶豫著要不要問出口。
最終,他提了口氣決定還是問,“姐姐,這白本子真值兩百一個?”
大學生聽后用怪異的眼神看著他,“什么白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