瑩瑩燭火下，那具線條分明的身體，遍布刀疤。

胸口，小腹，甚至是脖頸。

他驟然逼近，唇貼著我耳畔。

如情人般輕柔低喃。

“四年來，每想起你一次，我便往身上留一道疤作為懲罰。”

“你說，我事事順遂嗎？”

我呼吸一窒。

那張褪去年少青澀，鋒銳凌厲的臉貼得極近。

明明是在笑。

眸中灼人的恨意卻能將我焚燒殆盡。

“阿玉，你數數，這些都是你欠我的。”

指尖不受控制般，撫上心口處最粗的那道疤。

我顫抖著，紅了眼圈。

他怔了一瞬，惱怒地揮開我的手。

裹了件袍子坐回榻上。

他言簡意賅。

“脫。”

對上我驚愕的目光，他身子后仰，臉掩進陰影里。

“你的小白臉能活多久，取決于你有多聽話。”

從前，我們最出格的舉動。

也只是一個淺嘗輒止的吻。

我臊得滿臉通紅，卻順從地走了過去。

生怕動作慢了惹他發怒。

我爬上床榻，一件一件解著衣衫。

屋里地龍燒得極旺，我卻忍不住發抖。

最后，只剩一件小衣蔽體。

我瑟縮地抱著雙臂，乞求地看向他。

“侯爺……”

他面無表情，語氣不容置喙。

“繼續。”

我咬唇，手慢慢向后腰的帶子伸去。

眼看小衣堪堪滑落。

一床被子劈頭蓋臉地砸過來。

將我蒙了個嚴實。

隔著被子，他的聲音發悶，鼻音微重。

“席玉春，你還真是一點都沒變，和當年一樣，男人的床說上就上。”

我怔怔頂著被子，動彈不得。

是啊，他沒說錯。

四年前他的生辰。

他偷跑出去買我愛吃的點心，歡喜地來下人房找我。

推開門，卻撞見我和阿肆在床上顛鸞倒鳳。

他面上血色盡褪，顫抖著，半晌說不出話。

我攏了攏領口，平靜地看他。

“侯府完了，你從世子變成一個最低賤的馬夫，我跟著你還有何用？”

“這位爺愿意幫我脫奴籍，我便獻了身子，有問題嗎？”

他愣了許久，眼中泛起水光。

“你不是這樣的人，是不是他強迫了你？”

不待我回答，他揪住阿肆領口，揮拳而下，雙眼猩紅如獸。

“畜生，你敢動她！”

我不耐地將他狠狠推開。

“我自愿的，你自己爛下去不要緊，別拖累我。”

他踉蹌著跌坐在地，又沖過來將我抱住。

“我不信，前幾日你還說要繡荷包送我當生辰禮。”

“是不是我哪里惹你生氣，你在懲罰我？我錯了，別嚇我好不好？”

“我可以當什么都沒看到，我們好好的，好好在一起。”

曾經恣意如驕陽的少年，像狗一樣。

將點心拾起來，討好地捧在我面前。

他笑得慘然，眼里噙著淚。

“阿玉，我們去過生辰好嗎？”

我扇了他一耳光。

“侯府獲罪，我陪你被賣到此處，吃盡苦頭，你家將我連累至此，你怎么有臉求我？”

“我最后悔的事，就是聽了爹爹的臨終托付，住進侯府。”

我從枕下摸出那枚繡著并蒂蓮的荷包。

一抬手，扔進火盆里。

他呆呆看著火舌舔舐上荷包。

突然瘋了般撲過去，卻只抓到一片灰燼。

他絕望嚎啕，被人拖了出去。

……

沈祺安摔門而去的聲音讓我從回憶中清醒過來。

我拔下發簪，對著手臂劃了下去。

好疼。

他身上那么多疤，該有多疼。

我攏了攏被子，蜷縮起來，掩住滿臉的淚。

席玉春，沈祺安。

本該春祺夏安，和和滿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