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

宋向山果斷打斷了吳琳瑯的話，“書蔓的功課日后有時間我再檢查，時辰不早，還是讓孩子早點歇息吧，別再折騰她了。”

吳琳瑯抬著眼，一雙杏眸含水，帶著些卑微乞求的看著宋向山，期待他能看在多年夫妻情分及父女血緣親情的面子上，先將此事揭過去。

書蔓若是真嫁入了云襄王府，那可肯進了虎狼窩沒什么兩樣啊！！

萬一將來云襄王獲罪，書蔓也要無辜受牽連被誅殺，那可是他的親生女兒啊！！

“老爺……”吳琳瑯雙眸含淚，語氣已經帶上了些哭腔，她卑微哀求著，“妾身此生子女緣淺，不能為老爺開枝散葉，是妾身無福，書蔓是妾身唯一的一個女兒，我的心有肉一樣，求老爺看在我伺候您多年的份兒上，晚些再將書蔓嫁出去吧！妾身不求書蔓嫁入富貴之家，只求她能平安過完余生，求老爺成全妾身吧！！”

吳琳瑯情到深處，兩行清淚滾落，她站起身提起裙擺，盡管驕傲，但還是直直的跪了下去，膝蓋砸在地板上聲音沉悶。

她這一生僅有的尊嚴，如今都能放下了，只求女兒平安。

“老爺，求您看在我伺候您這么多年的份兒上，書蔓可是您的親女兒啊！”

宋向山坐在榻上，垂眸看著吳琳瑯，身影一動未動，連客氣客氣拉她一下的意思都沒有，垂眸看向她的眼中充滿了冷蔑和慍怒。

“我這做父親的，難道還會害自己的親女兒不成？”

再開口，宋向山語氣中滿是高位者的冷漠和威嚴，完全不復方才的柔情似水了。

“那云襄王府有什么不好？將來世子可是要承襲爵位的，書蔓嫁過去將來就是王妃，如此尊貴榮耀，這世上有幾個女子能有這種運氣？”

“老爺……”

吳琳瑯抬起頭，心里跟明鏡兒似的，知道宋向山心里也清楚的人，只不過他在裝。

他在扮演一個全心全意為子女好的盡職父親的角色。

虛偽又惡心。

可她偏偏不能拆穿他。

她完全沒有和他撕破臉的籌碼。

“老爺，求求你、求求你……”

吳琳瑯不住的彎腰磕頭，額頭結結實實的磕在地板上，一下比一下重，額頭青紫一片，再磕下去就要破皮了。

“行了！”

宋向山沒有耐心再裝下去，伸手把吳琳瑯拽起來甩向了一邊，動作粗暴，吳琳瑯跌坐在地上，驚慌的看向宋向山。

宋向山強忍住心中的煩躁和不快，語氣冷漠到極點。

“此事是皇上賜婚，已是板上釘釘，無法回頭了，你就在府里好好等著送書蔓出嫁就行，兒女婚嫁自古以來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是個妾室，書蔓的婚事自然應該由我這個做父親的做主。”

宋向山再無耐心，拂袖離開了琳瑯閣。

吳琳瑯癱坐在地上，手撐著地板，眼淚不斷滾落，砸落在地板上，逐漸洇開。

侍女剛剛燒好熱水，準備來問一問老爺姨娘要不要洗漱寬衣，一進門就看到這樣的景象，又驚又嚇，連忙進門將吳琳瑯扶起來。

“姨娘，這到底是怎么了？老爺怎么不在了？你的額頭——！！”

“別說這些了。”吳琳瑯疲憊至極的擺擺手，坐在軟榻上勉強撐起身體，“去取些藥酒來給我揉一揉。”

侍女連忙去翻藥酒，吳琳瑯脫力的坐著，手撐在身側，抬眸看到窗下那株綠梅，枝葉嫩綠，像是最后一絲生機。

哪怕她豁出去這條命，死之前也要把女兒救出來。

侍女找出藥酒，剛替吳琳瑯揉了兩圈，劇烈的疼痛讓吳琳瑯更加清醒，她深吸一口氣站起身來。

“走，扶我去云閬苑。”

“姨娘，這個時辰主母怕是已經歇下了，有什么事不如明日再說……”

吳琳瑯顧不上她在說什么，艱難的撐起身體，一步一步的往外走去。

侍女只得連忙跟上扶住她，一步一步往云閬苑走去。

初夏的夜晚有些涼，涼涼的風吹拂在臉上，尤其是吹拂在淚痕未干的臉上，有些刺痛。

吳琳瑯伸出手，擦干眼淚，目光逐漸變得堅定。

……

云閬苑內。

安頓好小女兒時間已經不早，陸筠心還擔憂著小六，特意去了她的臥房，看到女兒安安靜靜的躺在床上睡著才安心。

這丫頭，平日里頭風風火火作天作地的鬧騰，睡著了又老實又安靜，長長的睫毛偶爾顫兩下，總讓人覺得她是個懂事又寂靜的小姑娘，實際上又笨又莽撞。

雖然操心，但也是最好懂的孩子了。

陸筠心替女兒蓋好被子，轉身帶上房門出了廂房，綠檀和另外兩個侍女在門口守著。

“這兩日好好看著六姑娘，不管她是偷溜也好硬闖也好，都不準讓她出云閬苑的門。”

“是。”綠檀規規矩矩的應，“夫人放心。”

陸筠心轉身正要回主屋，紅云從外面回來，跟上陸筠心的腳步，在她身旁小聲提醒道。

“夫人，今夜老爺離了趙姨娘便去琳瑯閣了，可是在琳瑯閣沒待許久便怒氣沖沖的回書房了。”

陸筠心斂眉，略微點了下頭。

“怕是吳姨娘有什么伺候不周的地方吧。”

陸筠心心不在焉的隨口說著，心里跟明鏡兒似的。

吳琳瑯素來隱忍，哪怕是宋向山遞給她一根針，為了自己和女兒的安危她也能忍痛咽下去，能讓她如此的，也就只有她的寶貝女兒了。

“夫人，奴婢叫人打些熱水來，伺候您洗漱寬衣吧？”紅云道。

“不急。”陸筠心轉身看向院門口方向，“今日時辰還早，興許咱們還有客人要迎接呢。”

紅云有些不解，正要追問，侍女神色匆匆的走近了。

“夫人，吳姨娘在院外等候，說是有要緊事要見您。”

“將吳姨娘請到正屋來吧，讓其他人都先退下吧，我身邊有紅云一個人伺候就足夠了。”

侍女應聲，退下去門口迎人了。

陸筠心回了正屋，剛剛入座，順手拿了一個橘子還沒剝開呢，吳琳瑯神色匆匆的走進來，等侍女退了，撲通一下跪在了陸筠心面前。

“求姐姐救救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