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方禹的視線，柯竹也看向枝葉間空蕩蕩的果蒂處，這里本應長有山莓才對。

“有其他獵人來過？”

她不以為意，因為她自己此時也正在摘著吃。

“不像。”

方禹搖搖頭：

“這棵山莓樹中底層的全部山莓都被摘走，換成獵人，你會有閑工夫在這里摘這么多？更何況底下的都摘了，為何留下更高的這些？”

“興許是……夠不到？”

“你都能夠到，其他獵人為啥夠不到。”

方禹噎了柯竹一句，他直接給出判斷：

“這一定是某種動物留下的，雖說林中吃山莓的動物不少，比如果鼠、林狐，甚至犀角野豬也同樣以此為食，但這三種動物都不像肇事者。”

說著方禹伸手簡單比劃兩下，尚存的山莓都離地超過一米五，且大多數與他腦袋的位置平齊。

“林狐自不必說，這樹枝太細它們夠不著。果鼠倒是能爬上來，但它們不可能只摘下面的，至于犀角野豬雖然體格龐大，高度卻只在一米出頭，它們可不會靠后腿直立起來。”

“由此算來，便只剩下最后一個可能，那便是我們要找的大角鹿。”

“唯一可惜的是……”

方禹環顧四周，并沒有發現明顯的腳印亦或灌木折斷痕跡，說明上次有大角鹿惠顧此處，恐怕已經不知道是多久前了。

不過他也不沮喪，有了線索就有了盼頭，至少證明兩人的思路沒出問題，的確有大角鹿族群在河流附近活動。

“那咱兩之后還沿著河流繼續深入嗎？”

柯竹開口詢問，方禹思索片刻道：

“先繼續向前走一段距離吧，若仍能發現痕跡就繼續深入，若沒有其他線索就離開河流沿著反方向找。”

至于說鹿群有沒有可能橫渡這條河到了對岸，方禹覺得可能性不大。

這條林中河雖然流速較緩，但寬度估計超過八米，深度也遠不止沒到腰間，對鹿群而言要橫渡這樣一條林中河恐怕還是頗有難度。

兩人沿著河流走了兩刻鐘，卻始終沒有進一步發現。

“如此看來這鹿群上次來到河邊恐怕只是為了喝水，之后并未久留，又往森林深處去了。”

“這森林里大河不多，小溪可不少，小水潭同樣能偶爾遇見，這鹿群下次來河邊不知道多久之后了，等估計等不到，咱兩恐怕得追過去。”

柯竹點頭同意。

之后兩人又回到一開始發現鹿群蹤跡的山莓樹那兒，原地做了個標記后便背著河流往林中走去。

離河越遠，水流聲便愈發輕微，沒多久寂靜的氛圍便重新成為主導。

林中光線昏暗，灌木亂七八糟地長著，這種環境中想要發現鹿群的蹤跡比起河邊要困難不少，因此兩人只得更加專注。

發現下一條線索是在一個時辰后。

原本天色近暗，兩人正準備找地方扎營時，柯竹忽然眼見在一棵大樹底下的草堆里看見些黑色小顆粒。

方禹湊過去觀察，其并不算大，大概葡萄干大小，形狀趨于橢圓，顏色呈深綠，由于光線暗淡看起來已經接近黑色。

“像是大角鹿的糞便。”

方禹給出判斷，隨后在柯竹凝重的目光中彎下腰伸手捏了幾粒，這些糞便顆粒基本上都已干透，內部的水分蒸發的一點不剩。

“同樣是很久之前了。”

他略感惋惜，不過這倒也說明他們走在正確的方向上。

之后兩人找了處稍微干凈點的位置露營，升起火后添了把熏蛇草，由此升騰出的白眼莫名令人心安。

第四日。

夜晚的窸窣聲退去、當光明重新照入森林時，兩人也隨之醒來，之后收拾好東西再次出發。

不過在這之前，方禹趁著上廁所的功夫調出來任務面板：

“奇怪，上回不是第六天早上彈出來的穿越倒計時么，這回怎么沒反應了？”

“是因為這次尚未完成任何任務的緣故？”

他猜了幾個原因，但具體為何倒也不重要，只要確定他不會在重要關頭被強制傳送回去就行。

在林中追蹤線索不是什么輕松的活計，一邊得時刻注意任何可能的位置、避免錯過線索，另一邊有得警惕藏于暗中的危險。

這幾天下來，方禹手中的大蛇棍已經快要被他盤出包漿，底端由于經常敲打地面，更是磨損得相當嚴重。

除了外在危險，環境氛圍造成的壓力同樣不可忽視。幸好他不是獨自狩獵，有個同伴陪著可以聊天消遣，否則長期這么搞下來精神早晚會出問題。

出發一個時辰后，天空變得昏昏沉沉，林中越發悶濕，顯然是下雨前的征兆。

中午時分，這場醞釀已久的大雨終于落下，兩人的追蹤計劃也被迫暫時終止。

兩人就近找了處小山洞避雨，一邊生火烤暖，一邊思量接下來的計劃。

“這雨來的真不是時候。”

方禹望著山洞外連成線的雨幕，心中浮現出些許擔憂。

大雨會洗刷掉許多原本存在的線索，比如腳印、折痕等，除此之外，潮濕的地面同樣不利于追蹤，也是個不大不小的麻煩。

與此同時，他也在試圖勾勒出這群大角鹿的活動軌跡。

這一上午時間，兩人先后發現過幾次大角鹿糞便，不過是干透的那種，除此之外還有兩處明顯的、灌木被啃食的痕跡，顯然正是鹿群所留。

從這些線索來看，這群大角鹿并沒有固定的目的地，很大概率就是走到哪吃到哪，渴了就近找個水潭，找不到就去遠點的河邊。

正是因此，其所留下的痕跡也就顯得不規律，通過幾天甚至更久前的線索，想要追蹤到這群大角鹿還是頗有難度。

但得益于兩人這幾天的高強度趕路，方禹可以肯定他們和鹿群的距離正在不斷拉近。

這樣看來，雖說大雨刷新了之前的線索，某種程度上也不完全是壞事，至少濕潤的泥地更容易留下鹿群的腳印，且不會與過時信息混淆。

之后兩人就著火堆分食了一盒蟑螂營養膏，雨停已經是半個時辰之后，兩人便離開山洞重新出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