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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見虞意

走得更深了些,便見到巍峨的宮殿一座接一座,連綿不絕的長廊,圍繞大小不等的花園。

一池碧水,平靜無波,延伸到很遠(yuǎn)的地方,又是一處褐色的三層高樓臺。

兩個走路打顫,看路眼神都要瞇起的太監(jiān),在給虞政帶路。

看兩人的激動模樣,岳泠夏大概清楚:虞政長得肯定很像這老太監(jiān)認(rèn)識的皇帝。

剛才在街上,有老嬤嬤認(rèn)錯,跪下給他行禮,說明,虞家人都長得大概差不多。

行到一處宮殿,岳泠夏瞅了眼正殿上的牌匾。

‘萬言殿’,雖然是繁體字,又是篆書,七蒙八湊,她竟然認(rèn)得。

袁墨抑制不住激動,話語多了些,“陛下,今日本應(yīng)是大朝會,這會子應(yīng)該還在議政殿,沒想到為了迎接太上皇,大朝會都免了,可見心里是激動的。”

虞政毫無表情輕嗯,他其實都沒弄明白,當(dāng)今坐上那位置的,是他的長房還是二房?

兩個兒子,一個五歲,一個三歲時,他就猝然撒手人寰。

他那妻子,也不知后來如何渡過一生。

不過好在有起居錄,興許能窺見一二。

只是年歲久遠(yuǎn),起居錄不知還在不在。

要說和后輩的感情,延續(xù)到現(xiàn)在,著實寡淡。他也不會仗著自己的身份,對后輩埋怨什么。

只要他們用得著,他義無反顧扶持就是。

岳泠夏沒他淡定,走在虞政后面,緊張地緊緊扯住玉串的袖腕,“我臉上有沒有灰?我發(fā)辮有沒有亂?走路步子大不大?”

“都好,進(jìn)宮前已經(jīng)整理過,小姐,你拽的我好疼。”

岳泠夏稍微松了松,哂笑間,又去摸了下耳垂旁的碎發(fā)。

“你怕什么?過來我這邊。”虞政伸開手臂,岳泠夏小步移動,挨他手臂站立,隨后,稍稍后退半步。

此刻,她很想牽他的手,最終,還是不敢。

階層,在皇宮,更為嚴(yán)苛。

她要記住,不然,會闖大禍。

忽地,她覺得皇宮,一點都不好玩。

虞政眼眸微黯,手臂縮回,屈起的手掌心,側(cè)立放下。

端坐與高塌上的男人,倏忽站在,眼神炙烈,看向虞政。

岳泠夏忍不住快速掃了眼,除了虞政面容稍稍年輕之外,整個像樣,幾乎完全一樣。

虞意一身明黃常服,咚地跪下,咚咚咚,三個響頭,毫不摻假。

虞政有些激動,開口問,“你是哪房的?虞恒,還是虞劭?”

虞意淺怔,恭敬回道,“回稟太祖爺爺,玄玄孫是虞劭的后輩。”

虞政拉他起來,坐在塌上,把他仔細(xì)打量,“嗯,果真是,老二右側(cè)眉毛有顆黑痣,沒想到你也有。”

虞意笑著笑著就哭了,絲毫不介意自己的皇帝身份,還有另外的人在場。

“太祖爺爺,玄玄孫做的夢,果真靈驗了。”

祖孫倆雖然只是初見,可血緣,讓彼此毫無生疏感。

見袁墨還在外候著,連忙先止住,讓袁墨進(jìn)來。

袁墨踉蹌跪下,把沿路的事都說了,忐忑中,就連在白石山的遭遇,也沒落下。

“老臣告罪,沒有看護(hù)好太上皇,求陛下責(zé)罰。”

“沿路竟然多次意外,這件事,非查不可,侯全何在?”

只見身著軟甲,頭蓋兜鍪的壯漢進(jìn)來,“陛下,臣在。”

“聯(lián)合京兆尹一起調(diào)查高升街馬匹給下毒,沖撞我太祖爺爺一事。”

侯全微微昂頭,看了眼坐在皇帝一側(cè)的男人,縱然沉穩(wěn)內(nèi)斂,還是驚訝的差點叫出聲來。

退出時,見皇帝正親昵牽他手,笑盈盈道,“袁老勿要自責(zé),陰差陽錯,太祖爺爺聯(lián)合剿匪,朕要謝謝你。”

袁墨謝恩臨走前,虞政叮囑他,“不要過多相信吉光,袁老私下要多留意才是。”

聰明人說話,點到即止。

袁墨詫異一息后,沉聲應(yīng)是。

一出門,就招來留在京里的近隨,一番耳語后,近隨離開。

虞政見岳泠夏還站在,連忙招呼她來給皇帝見禮。

她只能按照原主的記憶,跪下扒伏,“民女岳泠夏,見過陛下,祝陛下萬歲,萬萬歲。”

聲音雖然有些顫栗,可身形努力保持穩(wěn)定,直到讓她站起。

皇帝的眼光,在她身上停留好久,要不是虞政的抵拳輕咳,虞意還會好奇打量。

“玄玄孫,等會孤跟你細(xì)說,岳姑娘舟車勞頓,讓她先下去歇息。

不過,宅院不要太偏僻,也不要和你那些后宮嬪妃挨的太近,她應(yīng)付不來那些陰謀詭計。”

“是,來人。”

有宮女進(jìn)來,引導(dǎo)岳泠夏和玉串下去歇息,岳泠夏知道,她不在場,祖孫倆能談的更自在。

畢竟有些事,不是她能知道的。

她離開那里,自己也會更自在。

看了眼朝她點頭的虞政,隨即退下。

棲霞苑。

獨立宮苑,還有一處花園,秋千架上,停歇幾只盤旋飛舞的蝴蝶,薔薇花開的正艷,引來蜜蜂嗡嗡亂竄。

五開間的宮殿里,干凈安寧,大開敞的窗欞,一眼被瞧見繽紛的花園。

喜歡,很喜歡。

宮女們魚貫而至,手里都拿著東西:被褥、衣裳、盥洗用具、茶具、香爐、筆墨紙硯等,只要能用到的,全部都有。

等到宮女們散去,剛才空寂的房子,已經(jīng)被填滿。

玉串收拾東西,岳泠夏把五間廂房全部走遍。

布局幾乎差不多,無非就是多張椅子,少個擺設(shè)的區(qū)別。

她已經(jīng)想好,為了不惹麻煩,她和玉串就住在最左邊的一間。

因為那間,有扇窗,正對著側(cè)面的花園,起了三壟地,種了兩壟茉莉和一壟玫瑰,香味很好聞。

只是,先前有些沒來得及想的事,現(xiàn)在全都橫亙在心里,上下不得。

虞政住哪里?是不是和她一起住?如果不一起住,彼此發(fā)病怎么辦?

可如若住在一間房,又沒成親,被人知曉該怎么辦?

至于自己是以何種身份住這里,也是一大問題。

他會怎么在皇帝面前,如何介紹?

想的她雙眼微翕,想要睡覺。

也罷,愛誰誰,先睡再說。

-

虞政輕呷口茶,把他和岳泠夏的所有經(jīng)過,和盤托出。

他能篤定,眼前這位玄玄孫皇帝,都能接受他回來,對于其他的,應(yīng)該都不在話下。

“世間萬物,古怪有之不稀奇,有岳姑娘作伴,太祖爺爺也能安心在朕的身邊,替朕排憂解難。

朕要欽天監(jiān)選個吉日,朕要辦一場宴會,歡迎太祖爺爺回來。”

虞政揮手,“不妥,這么匪夷所思的事,還是不要大張旗鼓的好,對皇家名聲不利。

知道內(nèi)情的讓他們知道去,不知道的,也無需特意提及。

太祖爺爺比當(dāng)今皇帝還年輕,這樣的事,沒幾個人能接受。

對外,還是宣稱是真正太上皇云游歸京。”

虞意見太祖爺爺面色沉凜,只得答應(yīng)。

虞政想起一件事,“為何是你們二房繼承大統(tǒng)?虞恒的后人,還有誰?”

虞意柔和的臉,頓時冷結(jié)成冰,也不管太祖爺爺是否能接受,他還是悻悻然,“我父皇當(dāng)年并無奪位之心,可虞恒的兒子,卻在當(dāng)年和北漠的大戰(zhàn)中,讓國門大開,差點亡國,是我們二房的所有兒郎,拼死才保住京都和皇宮。

而大房那邊,居然舉家半夜偷偷溜出京城,查探的人回來說,他們漂洋過海到扶桑去了。

只留下一個空宅子,我爺爺那會,聽說房子拆了,蓋了一所學(xué)堂。到現(xiàn)在,還是白鶴書院。”

虞政沉默,后輩的是是非非,他無法置喙。

龍生九子各不相同,興許,大任落在二房,也是天意所向。

自己生的長子,連帶后人,居然都是孬種。

正惆悵間,有人在殿外喧嘩,求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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