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兒大概是從五天前開始做噩夢的，那天他正常去書院讀書，回來就臉色蒼白，說他遇見鬼了，我呵斥他，覺得荒唐。”

兵部侍郎陳侍郎帶著他們進了院子。

“第二日，我不顧他請求，送他去了書院，回來后他就病倒了，大夫說，是因為驚嚇過度。”

陳侍郎臉上帶著懊惱。

“我那才意識到，他可能說的是真的，只是……這種事也不好大張旗鼓去問，我打聽了一下其它學子，都沒問題，倒是說我兒的同桌，十天前就沒再來上課，過了三天說是暴斃在家，我都懷疑是不是那個同桌，可是去調查后，他們二人也從未有過齟齬摩擦，關系很好，我夫人說，有時候關系太好也會被盯上，我頭大的很，就給孩子請了一個月的假，不去上學總行了吧！”

說著，他們已經進了門，陳夫人擦了擦眼淚，從兒子床邊坐起。

陳侍郎的兒子今年十三，在白鹿學院讀書，成績挺好的。

現在，少年縮在床頭，神情驚恐，口中不斷喃喃自語。

昭陽仔細去聽了一下，發現他說的是“大學之道”，一直在重復這四個字。

他眼神呆滯，對于進來的人也沒有任何反應。

像是失心瘋，或者失魂癥。

“我本以為不去上學就好了，誰想，前天一大早醒來，他就徹底瘋了。”

陳侍郎聲音都有些哽咽，他和夫人成婚快二十年了，就這一個孩子。

陳夫人早已哭的嗓子啞的說話都說不清楚。

“我兒……你們一定要救救他！”

“前日出事，我本就去找兩位殿下，只是聽說戶部侍郎家出了命案，林家村也有，這才決定等兩位忙完再說……”

陳侍郎頓了頓，等著等著他就聽說蕭王去世，皇帝兒子都死了，他哪敢這時候去請人，萬一皇帝覺得我兒子都死了你兒子不如也去死吧，那可真是倒了八輩子霉了。

誰知昨天，聽說蕭王死而復生，當然又聽說其實蕭王沒死，只是用了國師留下的手段假死脫身了。

他松了口氣，但還是觀望了一天，直到今早，他實在坐不住，陳夫人也一直催他，他這才來。

不過這些，他肯定不能說，他說道：“總之，我兒還有救嗎？”

“他丟了一魄。”胡蓮若開口。

陳侍郎眼睛一亮，他看向胡蓮若，道：“能找嗎？”

胡蓮若和昭陽對視一眼。

“得去趟書院。”

“好，好，我這就備車！”

陳侍郎親自跑了出去。

趙懷玉今天看起來更虛弱了。

所以，恒王也關心的說：“六弟就別去了，白鹿書院要上山。”

其實按理說，小孩直接住山上更方便，不過陳侍郎確實有些寶貝這個孩子，據說他曾經剿匪傷過身體，要子嗣不易，所以讓人每天上下山接兒子，當然，要不是這樣，也不一定第一時間意識到孩子情況不對。

趙懷玉嘆了口氣，點頭同意了。

值得一提，昭陽今天見到他，看到的是他看自己陌生的眼神，還要恒王重新介紹。

他失去了近十天的全部記憶。

也就是說，他都不記得他和她互換過身體了。

那，再繼續殺下去，這個“男主”的記憶還剩多少？

當然，她知道那個存在未必允許她繼續殺下去，可是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前日防賊，還攔得住她？

在離開陳家之前，她遞給了趙懷玉一瓶丹藥。

“是補中益氣丸，殿下不放心可以讓太醫看看。”

看吧，看是看不出問題的。

但是每一個丸子里都埋了一個符。

“一共就三顆，殿下今日可以試試看。”

趙懷玉連忙跟她道謝。

“不必，我聽了白姑娘的本事，我信你。”

說著，他直接吃了一顆，臉色確實當即好了許多。

昭陽露出真切的笑容。

吃下去，今天的你，可就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了哦！

馬車上，胡蓮若露出一個一言難盡的神情，無聲用口型說：“你有多恨他？”

昭陽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動作。

恨不得殺了他呢！

胡蓮若不再多言。

上山有轎子，也不至于累著人。

昭陽看了看整個山，談得上一句鐘靈毓秀，山里涼爽，很是舒服，當然主要是她沒有徒步上山。

出乎意料的是，他們來到白鹿書院時，這里還有一批官兵，將里頭圍得水泄不通。

其中為首的，是那個大理寺卿。

“出什么事了？”恒王開口。

大理寺卿這才從沉思中回神，連忙行禮，然后回話：“回殿下，今早白鹿書院來報，書院挖出了整整三具尸體。”

說著，他側開身，露出空地上的三具尸體。

三個尸體的腐爛程度不算很高，不過也已經面目全非了，蛆蟲在他們身上蠕動，惡臭陣陣襲來。

胡蓮若差點嘔吐出來，昭陽已經默念閉氣訣，暫時放棄呼吸。

恒王倒是面不改色，只是皺眉，回頭問昭陽。

“這和陳侍郎家有沒有關系？”

陳侍郎也來了，聞言也是看了又看那三具尸體。

“不好說，上課的地方在哪？”

她壓根懶得理會那么多事。

陳澈上課的位置是固定的，他桌上還有書。

昭陽走過去，坐下，翻了兩下。

而后，她抬頭環顧四周。

視線落在窗外時，頓住。

本就是夏日，窗戶自然是開著通風的。

窗外有棵榆錢樹，樹葉繁茂，這棵樹長得很大了，大約得有百年之久了，樹下，有一點黑影若隱若現。

不真切，但確實存在。

她起身，靠近窗邊。

同為女子，胡蓮若直接湊過來一起看。

她也看到了。

對視一眼，昭陽直接翻窗跳了出去。

胡蓮若：“……”

昭陽回頭，伸手。

胡蓮若把手放上去，被她拉著，也翻了出去。

至于身后有些異樣的目光，管它呢！

她本來就不在乎別人怎么看，這些年，她囂張跋扈不好惹的名聲在外，至今都沒人說親，她也樂得清靜。

她這一生，迄今為止，只想找到那個國師，她知道他不會那樣輕易死去。

她要報仇！

來到樹下時，黑影已經不見了。

這樹下，有一個棋盤。

棋盤上黑白各有一子，好像等人繼續下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