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輿圖非我所盜,有人陷害于我。”
老豹頭聲音低沉嘶啞,頭顱低垂,“我知道,這里有懸云司的人,有溫府主的人,還有三大學宮、妖族、異族、各個勢力的人,以及黑市各路高手。”
“我老豹頭一生殺人無數,各種陰招、損招都用,算不得光明磊落,自問仇家無數,也早就做好了隨時死去的準備,但有一點,我絕不妥協(xié)。”
“我不成為任何人的棋子。”
老豹頭聲音愈發(fā)嘶啞,嘴角溢出鮮血,他抬起頭,瘦長的臉龐毫無血色,陰郁的眸子朝人群看去,似乎要找出什么人。
“堪輿圖被盜疑點重重,是懸云司的人監(jiān)守自盜,又或是異族入侵,嘿,我老豹頭被卷入這盤棋,我認了,可是,我不管背后的棋手是誰,我不會讓你贏的太容易……”
“還有,三日后的萬妖大會…嗬嗬嗬……”
老豹頭身軀顫抖,腰身漸漸彎曲,“咔咔”聲響起,似乎沉受著極大的壓力,他喉嚨蠕動,慘笑出聲:“輪……”
彭!
老豹頭陡然炸開,血肉翻飛。
靠近囚龍斗石臺旁的人,臉上染了層血霧,神色愕然,反應過來才忙退后,罵罵咧咧:“晦氣!”
反正老豹頭死了,罵也無妨,要是活著,他可萬沒有這個膽子。
諸人騷動。
老豹頭死了,死的莫名其妙。
陸關在人群中,神色閃爍,顯然,有人要老豹頭死。
他還想著,如何撬開老豹頭的嘴巴尋求線索,洗刷冤屈,可如今,一切又變得撲朔迷離起來。
老豹頭口中最后一個字是“輪”,他想說什么…?
波譎云詭,一時間毫無頭緒。
鮮有人察覺到。
人流中,有一道身影剝離而出,腳步輕快,朝著外面走去。
此人身材高大,著灰色長袍,將整個身子包在其中,腦袋都未露出,徑直離去。
諸人都陷于老豹頭被殺的詭異中,極少有人注意到這一情況。
嗡…
陸關目光一凝,當即催動腳步,破開人流,朝著那灰袍人疾步奔去,木青書緊隨其后。
噔噔噔…
陸關奔至灰袍男子身后,掌如鷹爪,朝著其后腦勺衣袍撕去。
彭!
真氣碰撞,罡風頓起。
陸關手臂一顫,噔噔后退,那灰袍男子轉過身,露出一張獠牙面具,發(fā)出嗤嗤笑聲,“小子,不想活了?”
陸關筋麻骨痛,手腕傳來陣痛,眸子閃爍,“此人能暗中出手殺掉老豹頭,顯然是超六品的高手,非我能敵,不過,此處高手眾多,我引來注意即可。”
他嘿嘿一笑,道:“前輩像極了我一位故人,不如揭下面具一見。”
木青書趕來,與陸關并肩而立。
陸關一陣感動,青書道友果真?zhèn)b肝義膽!
此處動靜不小,瞬間引來一道道目光。
黃泥巷的馬爺,此時還震驚在老豹頭死亡之中,他聽聞這邊動靜,神色一閃,腳下騰挪,快步踏來。
馬爺臉上掛著憤然,怒道:“裝神弄鬼,老豹頭是不是你殺的!”
老豹頭是他賺錢的利器,如今死了,他怎么賺錢?
灰袍男子桀桀一笑,再不做聲。
馬爺冷哼,竟敢不將他放在眼里。
馬爺動了,腳步蹬地,風馳電掣,真氣炸開,已然是六品圓滿之境,他瞬間殺至灰袍男子面門,掄起拳頭,于空中劃出一道赤芒月弧。
彭!
灰袍男子從容不迫,寬袍大袖間,左臂陡然伸出,穩(wěn)穩(wěn)接住馬爺一拳,巋然不動。
馬爺愕然,想要收拳,可那頭被死死抓住,如萬斤鐵鏈一般,將他牢牢鎖住,一時他竟難以掙脫。
喝!
馬爺真氣鼓蕩,整只手臂泛起陣陣赤芒,“給爺松手!”
那一頭,灰袍男子輕笑。
下一瞬,萬斤之力陡然撤去。
噔噔噔……
馬爺猝不及防,頓時失重,面龐扭曲,朝著后面倒飛而出。
砰砰……
“哎呦…”馬爺起身扶腰,疼的齜牙咧嘴。
陸關看著這一幕,心頭微訝,這黃泥巷確有幾分實力,馬爺這等地痞,竟也是六品之境。
他默默后退,因為,此時有一道身影站了出來。
“這位道友,在我黑市殺了人還想安然離去,未免有些太瀟灑了吧。”
一清瘦男子踏出,眸子細長,臉頰無肉,顴骨突出,皮膚微黃,這人著青色短袍,后背負有兩把劍,一柄長劍,一柄短劍,倒像是個道人。
“是鶴圭,黑市第一打手,囚龍榜第二的高手!”
有人認出來,驚訝出聲。
鶴圭天資不凡,在囚龍斗攏共有十九場比斗,無一敗績,且對手都是榜上有名的人物,皆是一招殺敵,六年前就入了五品,如今實力更是深不可測。
據說,他被黑市背后的大人物相中,成為其門人,如今,算是這里半個負責人。
“鶴圭都來了,看來,這神秘的家伙要慘。”諸人駭然。
“囚龍榜第二的高手,黑市第一打手?”陸關暗暗觀察,的確是儀態(tài)不俗,有著屬于強者的氣質,他不禁疑惑,“那囚龍榜第一是誰?”
無從得知。
陸關鉆在人群中,捏著鼻子,大喊:“就是他殺的老豹頭,他才是盜竊堪輿圖之人!”
同時,他心頭竊喜,有高手出面就好,就怕沒人敢出手呢,如今,他只需坐山觀虎斗,等著瞧那面具下究竟是誰。
鶴圭少言,不做試探,手臂彎曲,拔下背上長劍,是一柄三尺有余,通體藍色的劍,他動了,一步踏出,殘影重重。
嗡嗡嗡……
灰袍人自襯實力強大,竟依舊只用一只手,只不過,他手中多了柄短刃,真氣流轉其間,武器雖短,可揮舞間威力駭人,殺傷范圍極廣。
鐺鐺鐺!
鶴圭實力兇悍,劍如流星,剛猛霸道,地面上留下一道又一道劍痕。
灰袍人亦是不弱,進退有余,一直只用左手出招。
數十招過去,旗鼓相當。
人群早就退至數丈之外,目不轉睛,萬分驚駭。
“鶴圭竟然都不能拿下此人,以往可從未有人能在他手里走過兩招……”
“何止,那神秘家伙還讓出了一只手,何等自負,此人必是一流高手!”
先前見識不凡,講出老豹頭修行之法的錦衣服男子眸子閃爍,嘴里嘀咕著,“古怪…像是他,又有點不像…”
咻……!
這時,一抹劍氣撕裂罡流,鶴圭之劍揮出,劍身真氣凝練,陡然擴大,藍光四射,冰刃如峰,讓在場諸人都感到了陣陣寒意,冷冽刺骨。
須臾間,一柄丈余長的冰劍斬去。
“嗯……”
灰袍人終于后退,不再那般淡定,可劍招極快,轉瞬即至,他衣袖一抖,忙伸出另一只手,一掌拍出,真氣蓬勃,如山似岳。
彭!
真氣碰撞,一聲巨響,黑市震顫,煙塵四起。
片刻后,眾人反應過來,那黑袍人竟已消失不見。
陸關聚精會神,看的仔細,灰袍人遁走他也不急,只是側頭,肅聲道:“青書道友,你可知道,江湖上有哪位高手,右手生有六指?”
木青書略微思襯,道:“有,地榜二十八的六指夢魔,薛洞,他天生六指,修行《大夢無相指》,擅使迷香,在特定場所,可操控他人夢境,于夢中殺人,極為可怕。”
“薛洞…六指夢魔……”陸關腦海一閃,小女孩李思甜夢中言語,難道是與此人有關?
這也是他卷入這場風波的初始,如此看來,老豹頭真是冤枉的,后者披頭散發(fā),也看不出面容,若是易容冒充,倒也頗為容易。
這一切暫難得知。
陸關收束心神,疑惑道:“地榜又是什么?”
“地榜是三品之下,五品之上高手的排名,共三十六人,囊括整個神州五品至三品的高手,每一個都是絕世高手。”
木青書解釋道:“除了地榜,還有人榜,是五品之下的排名,攏共七十二人,三月一換,算算日子,也快到了,陸道友說不準也在其中呢。”
陸關恍然,道:“既然有人地兩榜,那是不是還有天榜?”
“自是有的。”
木青書還欲再說。
這時,他余光一閃。
只見一道身影破開人流,于昏黃燈光下踏來,真氣外泄,鋒利如刃。
此人身材夯實,個頭不高,微胖,一字眉,青魚服,黑色鏤空明冠,腰間佩有一塊金色紋牌,一步步踏來,氣如山河。
“懸云司辦案,諸位見諒。”
姚達朝著四周拱手,然后轉身看了眼鶴圭,微微頷首,以示禮節(jié)。
此處是黑市,背后力量不容小覷,姚達做事講究,如無必要,不招惹任何人。
鶴圭頷首,表示默許。
在場的更是無人敢有意見,這可是金牌懸云使,五品高手,在座的,沒幾個能與之抗衡,再者,鶴圭都默許了,他們沒有叫囂的理由。
陸關朝這邊看來,心頭一跳,身子悄然往后縮了縮,“應該不是來抓我的……”
“不要妄動,跟我走一趟就可,保你平安。”耳邊傳來沉厚的聲音,正是那懸云司的高手。
陸關腦袋發(fā)懵,是沖著他來的,逃不逃?
不過,似乎逃不掉了……
姚達已經走到他身前。
這一刻,陸關竟生不出絲毫要反抗的想法,對方太強大了。
“走吧。”姚達一縷真氣鎖來。
陸關身軀微震,他無奈苦笑,“青書道友,走吧。”
“?”
木青書瞪著眼睛,語氣高了兩分,氣憤道:“陸道友,我又沒做傷天害理的事,我去做什么,你莫要胡說!”
“陸道友啊,你就安心去吧,這位大人英武不凡,定會秉公執(zhí)法,相信王法,相信懸云司,我在外面,等你改過自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