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徐灣女士,這就是你夢境的全過程嗎?”
什么,什么,什么
我是在做夢,徐灣,徐灣是誰。
為什么,我不是徐盞歌嗎?
為什么她叫我徐灣。
等等,我這是在哪,他是誰,我,又是誰。
“是的,請問,我是誰?”我緩緩開口,等來的卻是面前黃色頭發少年的嘲笑。
“喲,上年紀了?連自己是誰都記不清了?”他笑道。
“閉嘴。”身邊的警察立即呵斥道。黃毛站到了一旁,卻還帶著些許玩味的笑。
我看向最開始問我話的警察,雖然記不清楚了很多事情,也沒有完全反應過來發生了什么,但我還是從他身上感受到一種安全感。
“你是徐灣,是我們從養老院的大火里救的唯一幸存者”
唯一……幸存者?
不,不,我的奶奶還在里面。
不,我好像弄錯了什么,徐灣,不就是我的奶奶嗎。
我茫然看向我自己的手,粗糙,干裂,不像是高中生的手,更不如說,這就是我奶奶的手。我是她,那她是誰。
“徐……盞歌她怎么樣了。”我再次看向那個警察。
這一次,我沒有感受到他的安全感。精神上還是高中生的我敏銳地在他的眼?觀察到了一絲竊喜。
“她死了。”他故作悲痛,我看著想吐,卻只能裝作悲傷至極。
事到如今,我不得不承認,我現在是我奶奶。好笑,但我只想哭。
那個給我買糖吃的老人,消失在了那片霧里。
我也消失在了那片霧里。
但我始終想不起那天到底發生了什么,霧里,到底是什么。為什么他們說是火災,為什么“我”安然無恙的出現在這里,沒有任何火災痕跡。
我想,他們是騙我的。
他們不是警察。
他們是霧里的東西。
那么我現在在哪里。
我在霧里。
我想通了,借著拐杖轉身離去,不懼怕這是警察局亦或者別的什么東西。
他們送給了我一張相片,
沒有拍攝者的相片。
————
相片是一個很神奇的東西,可以讓你一眼看去只看到你想看的那個人,也可以保存下與你素未謀面的陌生人的一瞬間。
相片里的人似乎與我可以存在某些互動,似乎同樣也可以聯系到那個時空的動作。
倘若照片是自己拍的,便更加的有這種感覺。
攝像者不存在于相片中,相片卻缺少不了攝像者。
應該大部分的人都恐懼著,恐懼打出一個電話,對面傳來的聲音是空洞的“您所撥打的電話是空號”,對面可能原本是你的任何一個相識的人,但現在,什么都沒有了。
相片同樣是這個道理,倘若沒有了攝像者,那么相片是什么。
倘若相片所在的時空中我正在拍攝這張相片,而我消失在了這個時空,那這張相片存在的意義是什么。
可能沒有攝像者,被拍攝的人根本不會出現在那里,但他們出現了,在特定的時間地點,在特定的心情和表情中拍攝出來,那么我是什么,我是一個記錄者?
不對,倘若無我,他們也出現在那里,相片依舊存在,那么我是什么。
回到最開始,相片可以讓一個人,一個拍攝者看到這張相片中他最想看到的人,最想看到的事。
拍攝者在那個時空和他心中的人有所互動,有所牽掛。如果沒有拍攝者,而相片依舊存在,是否也意味著這種一眼看透的感情不止存在于拍攝者與被拍攝者之間,僅僅只是一種存在方式。
相片保存著拍攝者最純粹的感情。
相片是時間與空間的聯系。
而我是那個不存在的拍攝者。
相片里是我和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