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小縣城里有一棟小公寓，小公寓里有一間小房間，小房間里擺著一張小床。小床上，躺著一個臨近畢業的大學生。

已是中午，但緊閉的窗簾讓房間昏暗。床頭，那時不時發光的手機屏幕上彈著求職反饋。但奇怪的是，無一例外，都是拒絕，連邀請前去參加面試的都沒有。

很快，一通電話打來，刺耳的鈴聲吵得大學生完全睡不了覺。氣憤的他憑借肌肉記憶點了拒絕鍵，但很快，手機又不依不饒地響了起來。

“特么的......誰啊！”

“喂，請問是王之傾王先生嗎？”悅耳的女聲。

“我是，你有事就快說！”

“好的，這里是賓至歸事務所，我們已收到您的簡歷，現在來通知你參加面試。”

“什么烏龜事務所？”

王之傾頭腦沒清醒，下意識地嘮叨一句。但很快他就發現自己說錯話。正當他思索著怎么補救時，電話那頭傳來情緒依舊的聲音。

“是賓至歸事務所，王先生您真是幽默。”

“啊哈哈，是啊，好名字好名字......”

“面試時間和地點已經通過扣扣郵件發送，請注意查看。”

“好的，謝謝哈。”

電話掛了，王之傾坐在床上盯著屏幕出神，良久后，他伸出手，將緊閉的窗簾拉開，耀眼的陽光瞬間充實了整個房間。

在洗漱過后，王之傾打開筆記本電腦，扣扣郵件上果然有人發來了面試通知，不過讓他感到困惑的是，發件人的名字是“李一錦”。

這個名字很是眼熟，他思索許久，才發現這“李一錦”是他高中同學的名字。

王之傾第一反應是覺得這是巧合，畢竟姓李的不少，難免有同名同姓，而且他高中認識的那個“李一錦”在高二時就已經去世了。

當時新聞還報道過此事，標題是“高二學生疑因學習壓力過大跳樓自殺，學生減負是否迫在眉睫？”

王之傾感到失落：唉，老李啊，當年要是早點發現，是不是你就不會......

雖然心里明白這不可能是他認識的那個“李一錦”發來的信息，但鬼使神差下，他還是點開了好友列表查找“李一錦”的扣扣。結果不出所料，頭像是黑白的，就連留言也是當年的高考誓言：“乾坤未定，你我皆是......”

就在這時，王之傾發現了不對。

“李一錦”的扣扣留言不是以前的“乾坤未定”，而像是和某人打招呼：

“你在看我嗎？我一切都好。”

王之傾泛起一陣雞皮疙瘩，但理智告訴他這是一場惡作劇，畢竟扣扣又不是只有本人才能登陸。想到這里，他惱了，無論是誰留言，這樣拿逝者開玩笑，真沒素質！

點開面試通知，是典型的面試通知模板，地點是商業街附近，人流量大估計不會是啥拉人就走的“面包車公司”。不過面試時間有點緊，下午三點到五點，因為今天正好是工作日最后一天，錯過了就得等下星期。

王之傾當機立斷，立刻去翻出許久不穿的西裝，在確認看得過眼后，丟在椅子上。然后對著鏡子，清理胡須，整理頭發，在洗把臉后，他盯著鏡子中的自己，神情黯淡。

五官算是端正，但黑眼圈很重，眼球布滿血絲，沒有往日的精神氣。

整個就是典型的苦逼大學生。

就在這時，他身后的扣扣空間更新了一條留言：

“沒事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下午兩點十五分，公交車站。

人流較少，但沒空位，王之傾只能站著。在等待到站的閑暇時間里，他拿出手機刷起了定音。正刷著，他旁邊的座位上發生了爭吵。

“臭小子，你有沒有公德心吶？知不知道不給老人讓座不道德啊？”

“倚老賣老就有公德心了？真是搞笑！”

原來是一個老太婆和小伙子因為讓座問題吵了起來。

老太婆不僅說話臟兮兮，面相也是兇巴巴。小伙子戴著一頂鴨舌帽，帽檐下藏著一雙冷冽的小眼睛。

換作以前，王之傾或許會仗義執言，但現在，他只想安安靜靜地去面試，平平淡淡地在社會上混口飯吃。

王之傾不動聲色地挪腳，想要遠離這個是非之地。

但爭吵愈演愈烈，甚至到了問候女性祖先的地步，隨著“啪”的一聲響起，小伙子臉上留下了火辣辣的掌印。

唉，看來這事兒要鬧大了......

王之傾雖然無意卷入紛爭，但他下意識地瞥了一眼。就是這一眼，他看到那小伙子明顯怒火中燒，眼珠子瞪得快彈出來了。而那打了一巴掌的老太婆洋洋得意，似乎是覺得自己為民除害或者得了什么天大好處。

就在老太婆還沉浸在自得其樂的快感中時，小伙子被氣得微微顫抖，一柄散發著藍光的露營刀悄無聲息地出現在他手上。

見狀，王之傾大駭，他看向車內的其他人，只見其他人雖然也在關注這場鬧劇，但神色平淡，絲毫沒有見到刀子的驚訝。

什么意思，非要見血了你們才動手阻止是吧？

王之傾捏著眉心，盡力閉上雙眼。

不關我事不關我事不關我事，尊重他人生命自由才是正確選擇。

小伙子提刀朝老太婆刺去，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只手緊緊拉住了小伙子的手腕。

“兄弟，這就過火了吧？”

來者正是剛才一直糾結的王之傾。

出人意料的是，小伙子沒有半點被阻止的惱怒，反而是保住一條命的老太婆指著王之傾的鼻子大罵道：“你這個臭小子，也想嘗嘗老娘巴掌的滋味嗎？”

喂喂喂，不是吧，我救了你還得挨罵啊？

王之傾心里吐槽，但拉住小伙子的手還是沒松開。

“兄弟，你這么做，是犯法的，要是想出氣，可以去找警察嘛......”

王之傾苦口婆心地勸說小伙子，但后者低頭不語。

就在這時，王之傾發現原本那藍光的露營刀不知道什么時候消失不見了。

真是奇怪，那么大的一把露營刀竟然說不見就不見。

這時，公交車到站，司機回頭望了一眼，打開了車門。

小伙子用力甩開王之傾的手，一句話沒說就下了車。他的身后，老太婆還在叫囂。

“臭小子！知道理虧了不是！快滾吧你！”

“大嬸啊，你消消氣，坐下再說。”王之傾連忙拉住。

“拉拉扯扯的，我看你也不是個好東西！”

老太婆對著王之傾罵了一通出氣，才心滿意足地回到剛才小伙子離開的座位上。但很快，她的臉漲紅成了豬肝，因為小伙子的座位上坐著一個老大爺。

“老東西，你——”

罵人的臟話還沒說出口，老太婆就“噗”地一下跌倒在地，昏迷了，把車內眾人都嚇了一跳。

見狀，司機嘆了口氣，熟練地撥打了報警電話和救護車電話。車內眾人都亂作一團，有人退避三舍，有人拿起手機不知道在拍個什么勁，還有人想去救助，但礙于剛才老太婆的表現，怕訛到自己。

這時，老大爺慢悠悠地站起身，走到司機旁邊。

“司機，我想下車。”

“哎，你老先等等吧，警察很快就到。”

“這和我能不能下車有關系嗎？”

“當然有，不過解釋起來有點難，你老還是等著吧！”

“不行啊，司機，你要懂老人家的難處。”

“比如？”

“我想屙屎，你總不能讓我在車里屙吧？”

“......”

在向司機保證一定回來后，老大爺終于可以下車了。在走向車門時，他途徑王之傾身旁，用只有王之傾聽得清的聲音說道：

“你能看見？”

你能看見？

是的，確實能看見，而且看得清清楚楚。王之傾冷汗直冒，回想起剛才，就在老太婆即將出口成臟的時候，一道黑影從老太爺身后冒出，結結實實地給老太婆腦袋上來了記重拳，然后老太婆就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王之傾是萬萬不敢相信的，這種科幻片才可能出現的一幕竟然出現在他的生活。

恍恍惚惚中，警察和救護車都到了。老太婆在醫生檢查后沒有大礙，而老大爺果然沒有回來，司機當場抓狂。

在查看車內監控后，一名警察來到王之傾面前。

“同志你好，請你配合調查。”

“我？”

“是的。”

“可為什么偏偏是我？明明有那么多人都看到了。”

“監控上，當時是你拉住了那小伙，可能你對那小伙有更多了解。”

這是什么奇怪的理由......王之傾煩到頭都大了。

“可是警察同志，我等下要趕面試，你看能不能通融下......”

“不行，但我們可以派人去你面試的公司說明情況。”

“......好吧。”

警察拿出紙和筆，準備記錄。根據指示，王之傾把自己名字和賓至歸事務所的地點告訴了警察，后者在記錄后將其交給了工作人員。

“好了，跟我們走一趟吧，王先生。”

王之傾上了警車，雖然不是第一次，但他還是在警車上緊繃地坐好。

王之傾上了警車，雖然不是第一次，但他還是在警車上緊繃地坐好。

剛開出沒多久，警察同志就接到了一通電話，然后，警車忽然掉頭，向著警察局的相反方向去了。

王之傾大感意外，斟酌許久后，他才試探性地開口：

“警察同志，怎么掉頭了，這不是警局的方向吧？”

“嘿，你倒很懂路嘛。”

“哎呀，我時常逛大街，這懂得一點也很正常。”

“逛大街......王先生倒是有閑情雅致，你猜的不錯，我們現在確實不是去警局。”

“那......去哪兒？”

“賓至歸事務所，送你去面試。”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