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守府。
書房陳設典雅,案臺堆積著如山的卷宗。
一扇頗具意境的山水屏風背后,黃花梨木打造的大椅。
城守洛慶豐端坐其上,閉目養神,指節有節奏的敲擊著桌面,顯得老神在在。
下首位置,坐著心事重重的徐書。
他寬大的肩膀緊緊的繃著,腰背挺得筆直,靜待著城守開口。
吧嗒,吧嗒——
指節停止敲擊桌案,洛慶豐緩緩睜眼,望向下方的徐書,平靜道:
“你若想重獲官身,就只有踏入武道二關,前往府城這一條路。
“不然憑你二十年前那莊罪狀,哪怕你那位舅舅出手幫忙,也是徒勞。”
徐書眼皮一跳,深深將頭埋了下去,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氣。
沒人知道,他徐書之所以能在曲河混的風生水起。
除了有城守做靠山外,還有一位在淞州府任職的舅舅。
二十年前,朝廷御史巡查淞州府,恰巧途經曲河城。
徐書當時還是一名小捕頭,酒宴上多貪了幾杯,在街上瞧上了某家富戶的姑娘。
竟鬼使神差的,竟跟進了人家里。
后來,自然是爆發了沖突,他一怒之家將對方一家九口全殺了。
本以為有著城守撐腰,自己不會有事。
但萬萬想不到,那家富戶與那位御史竟是遠親!
更不巧的是,那夜行兇,他被一人親眼目睹。
后來,淞州府的那位舅舅設法保下了他,叫他假死脫身。
雖無性命之憂,卻也仕途無望。
人總是有野心的,都想爬的更高,受萬人敬仰。
除非踏入武道二關。
說巧不巧,當初目睹他行兇之人。
正是當時的武教頭——梁峻。
指節緊緊攥住,微微泛白,徐書忽地抬頭,問了個毫不相干的問題:
“城守大人真要將讓那兵戶參悟觀想圖?”
“他已經不是兵戶了。”
洛慶豐擺擺手:
“賣他個人情又何妨,有了這份情誼在,日后有事勞煩于他,他豈能不效力?”
“大人想提拔他?可他是梁峻的人。”
徐書眼中閃過詫異。
洛慶豐笑了笑,語氣帶著不屑與輕蔑:
“梁峻……養不熟的白眼狼。
“為人下屬,個人意志卻太盛,這種人可以用,但用過了,就不能留。”
二人說話間,門外傳來吏員的通稟:
“大人,楚聞來了,要借閱觀想圖。”
“你們帶他去便是,不要刁難。”
洛慶豐揮了揮手,語氣平淡。
……
……
一間與外完全隔絕的靜室。
一位吏員將楚聞帶到這里,簡單交代幾句后,便關上了門離開。
“沒有使什么絆子,看來小說里的橋段也當不得真。”
望著小吏員逐漸遠離的背影,楚聞不在意的搖了搖頭,繼而將視線投向腳下廊道的盡頭。
那里設立著一面屏風,將廊道兩端隔開。
穿過屏風,楚聞眼中視線頓時開闊起來。
這里是一間明亮的廳堂,軒敞華美,富麗堂皇。
四面墻壁皆都懸掛著精美絕倫的畫作,而最吸引眼球的那一幅,當屬高居上位的那幅“青鸞圖。”
云集霧靄,鳳凌九霄……威嚴磅礴之感盡顯。
“單看畫中內容,這幅觀想圖的品質,就遠勝鶴形圖了!
“觀想它,或許可將武學提升至初境以上的層次?”
楚聞不由驚嘆,卻也沒忘記正事。
他本是打算將其臨摹下來,憑借著畫師法種的加持,補足觀想圖消失的神韻。
等回到住處之后,再嘗試觀想參悟。
便如之前的鶴形圖一樣。
不過,雖說都言這幅圖失了神韻,但既然來了,便還是要嘗試一下。
“怪事……為何職業面板沒有反應?”
楚聞忽然覺得有些不對。
當初看到鶴形圖時的第一眼,職業面板便給予了他反饋。
可如今面對保存更加完好的鸞鳳圖,面板居然沒有半點動靜?
許是失了神韻的關系?
……
……
一個多時辰之后。
楚聞從靜室內出來,取了新改換的造冊后,便離開了城守府,轉道前往梁記畫坊。
近些日來,春暉坊大街又恢復了往日的安定,街上行人也開始多了起來。
“自從踏入練勁層次后,總覺得吃不飽……”
楚聞揉了揉空癟癟的肚子,打算先去買幾斤肉,補補身子。
結果剛一轉身,便看到了正迎面而來的徐書。
“當真是冤家路窄。”
楚聞不退不避,仍然自顧自的往前,二人擦肩而過時,徐書腳步一頓,輕笑道:
“觀想圖參悟完了,效果如何?”
“怎么,徐幫主參悟了這么多年,還需要問我這個新手?”
楚聞毫不掩飾自己的嘲諷。
二人距離完全撕破臉皮,幾乎就是一句話是事,自然也不必給對方留什么臉面余地。
對付徐書,楚聞雖自忖有些吃力;但對方想動自己,也不是那么簡單的事。
徐書面皮抽動了下,干笑道:
“年輕人,不要太氣盛,小心陰溝翻船。”
“不勞幫主費心。”
楚聞擺了擺手,看也沒看徐書一眼。
不過月余前,二者也如今日這般,在街上相遇。
但比起那時,現在的楚聞無論是地位、身份亦或實力,都有了質的改變。
再也不是任人拿捏、欺辱的賤戶。
“變了,一切都變了。”
時辰尚早,楚聞沒有直接去畫坊。
而是先回了住處,將買來的肉食與藥材放置起來。
緊接著,便從懷中取出了他才臨摹好的“青鸞圖。”
云飛鳳舞、凌御九霄,不論外在感受,光看外表,與真品幾乎無半點差別。
“但……面板為何依舊沒有反應?”
楚聞很是不解,若說是自己的問題——當初的鶴形圖也是因為外部原因,導致無法參悟;
那時的自己便是選擇了臨摹,來填補受損的神韻。
雖然觀想效果差了數籌不止,但至少證明,這個方法是可行的。
可如果不是自己的問題。
難道是這幅觀想圖本身有問題?
楚聞皺起眉來。
“城守不至于在這方面耍心思,也沒必要,那么就不是故意作假……”
“被人偷盜也不可能,沒有城守親自授意,無人能進入那里。”
“至于之前參悟過觀想圖的人……嗯?”
楚聞猛然抬頭,想到了一人。
“難不成……是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