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至深，高速路上依舊是車來車往。李天熙啐了一口那個開著大貨車的物流，他開車的時候脾氣總是很大。葉嫻蝶則在一旁給手機充著電，時不時還打開冰箱看看，左右打量著車，她其實真的是一個很純真的小女孩。

“話說葉嫻蝶，你沒有見過這車嘛？”我好奇地問，因為在我認知中黃楊杰的家庭應該是不缺豪車的，畢竟在第一天晚上，就是以勞斯萊斯出場的。

“沒有，因為感覺在上海，奔馳的豪車不多。”葉嫻蝶天真的看著我，就像一個小孩。

“是比較少。”李天熙接著話，“這都是在成都買的，當時老爸買的，后來他也不用了。”

“豪氣。”葉嫻蝶夸贊著。

“今天開回去也不現實，我看咱們到時候找個旅館住一晚。”我對李天熙說著，隨即打開手機找著。

“找武漢的。”李天熙讓我找武漢的旅館：“咱倆住一起。”他邪魅的笑一笑。

“okk。”

“不是，你們？”葉嫻蝶懷疑地看著我倆，我感覺她是誤會了什么。

“直的！”李天熙錘了錘胸口：“鐵鐵我老直了。”

我模仿著他，也錘了錘胸口：“鐵鐵我也老直了。”

“哈哈哈哈，你倆真逗。”葉嫻蝶捂著嘴笑了起來。

酒店定的倉促，李天熙怪我沒訂個有泊車的，委屈了他自己去停。其實當時我也沒有考慮那么多，見著有便訂了。至于李天熙最喜歡的夜間服務，自然也沒有。

因為葉嫻蝶沒有帶東西的原因，李天熙陪著她又去了一趟夜市。

雖然臨時買的東西沒有她自己的好用，但葉嫻蝶無須粉飾也是實話。那幾件夜市的老款式衣物，在她身上也獨顯的有點港風。

“那今天就到這？”葉嫻蝶看著我，我當然知道她指的是葉玉婷的事。

“就到這吧，其實已經過去了很久了。”我摘下那墨綠色的眼鏡，眼睛有點漲紅：“很多事情沒有辦法的，不是嘛。”

“你開心，她也一定會開心的。”葉嫻蝶笑了笑，我們都是不擅長表達的人，但正因為如此，我們之間也無需過多的話。

“好，我會開心的。”

“我會替姐姐看著你的。”

我苦笑著，我也希望自己會開心的。李天熙拍拍我的肩，我知道他要說正事了。

我們在各自的床上相視而坐，我等待著他先開口。

“今天急著回成都的原因，其實是跟我媽的事有關。”李天熙沉默著，我自然而然接著說：“所以，是吳江機的消息嘛？”

“不是，是他的妻兒。”

提到吳江機，那個將李天熙母親間接害死的人，李天熙自然沒有過多好臉色。在李天熙母親死后，吳江機也一同消失了。

所以在這么多年來，李天熙和他的父親李國地一直在找著吳江機的消息。

“那這次你爸不親自來了嘛？”

“我爸他壓力很大，這些就是我的事了，也應該是我的事。”李天熙淡然地說，將一根蘭州遞給了我。

“還是黑中支。”

“嗯，習慣了。”

我們聊了一些瑣事，李天熙問到了我葉嫻蝶是不是真是葉玉婷的妹妹。我想了想，點了點頭。

他詢問我是否要幫助葉嫻蝶還上那一筆錢，我其實也有想過讓李天熙去幫她。但我還是搖了搖頭，因為我和李天熙之間從來沒有提過錢的事，我不想感情變質。

“我跟葉玉婷好久以前就結束了，至于葉嫻蝶。我們就是朋友而已，或許算不上朋友，像鄰居。”我已經不想再給自己與別人創造太多的莫須有的關系，我已經失去很多了。

我吐出了口中的濁氣，尼古丁伴著二氧化碳飄散在空中。

“其實要是什么都沒發生過就好了。”

“我想聽你講講后來發生的事。”李天熙用手指將煙掐滅。

“從哪里說起？”

在你妹患上白血病之后，你在學校的事。

我想了想，也學著李天熙將煙抹掉。手指傳來的灼燒感，讓我打起精神來。

那時候玉婷還在我身邊，在我知道陳瑤瑤得白血病的時候，我正在期末考試，曉梅老師沖進考場告訴我的。本來玉婷也要和我一起走的，但是我覺得她去了也沒有用。

在人民醫院看見她的時候，瑤瑤才醒過來。

她哭的很厲害，我給她買了好多的零食。但是在回來的路上，我看見那座長長的走廊，不由得恐懼了起來。

我握著瑤瑤病房的門把手，那時候我的手攥著很緊。不知道我想抓住的是瑤瑤流失的生命還是，那沉重的門把手。

后來，本就是單親家庭的瑤瑤，她媽媽也離她而去了

天色漸晚，我看著李天熙。

我們聊了很久，關于陳瑤瑤的事我還有很多想和大家說，但是明天還要趕路，便就此想告一段落，我們還有很多時間還能慢慢的說。

江漢關的鐘聲在八點準時響起，伴隨著鐘聲響起的還有那陣陣引擎的轟鳴。

“聽歌嗎？”李天熙看向后排的我們，我倒是無所謂。葉嫻蝶看著車門上的喇叭，有點好奇地戳了戳。

“來一首？”

“聽什么？”

“虹之間吧。”

李天熙驚奇地看著葉嫻蝶，我也一樣。

“有品味。”

“+1。”我訕訕地說，葉嫻蝶看著我倆感覺到莫名其妙。

“有毛病吧你倆？”重擊了我一拳，不痛。我感覺到她在笑，笑的很開心，但是并沒有，想來是我的錯覺。

“這歌是傅少的成名曲啊，當時在軍訓的時候不知道拿下了多少妹子的芳心。”

我并沒有理會李天熙打趣似的話，這歌其實還好。但是記憶很多，卻不見得有什么好。

“好多妹妹啊？”葉嫻蝶一臉好奇。

“超級多，還有我這個妹妹。”李天熙向我眨了眨魅眼，還撅起嘴向我發了一個飛吻。

“是不是啊？落槐 geigei。”李天熙故作嬌柔。

“死開。”我嫌棄的眼神溢出車窗，葉嫻蝶哈哈哈地大笑起來。

“你倆真逗。”

李天熙的車速很快，感覺像一架飛機直挺挺的向川蜀插去。我們先到的自貢，葉嫻蝶先下的車把她送到了一個叫龍湖的地方。

其實我覺得葉嫻蝶跟李天熙挺有緣的，因為李天熙的家也在一個叫龍湖的地方。

我們在成都先去天府廣場吃了個火鍋，一個超級大的火鍋，人很多，超級無敵擠。因為是吃熱鬧，然后我倆都沒吃飽，去環球中心的對面川西壩子吃了一個宵夜。

成都的車很多，本來那輛車今天限號，但是李天熙家的車牌號更多，我們坐著他的謳歌開向龍泉。

在夜晚的環山路上，李天熙的表情早已沒了路上的輕松。我在副駕給他點上了煙，他眼睛紅紅的，他說是開車久了，但是他怎么可能騙得了我。

作為職業賽車手的李天熙，怎么可能在 8個小時的車程上開到眼紅。

“你真是越來越菜了，之前跑環線賽道 24個小時的耐力賽都不累，這才多久就不行了。”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淡淡地說道：“早就老了。”

我們一句話沒有說，吳江機就在龍泉，他的家人也在。但是，作為受害者的李天熙，他的媽媽到現在還下落不明。

“咚咚咚。”李天熙敲著卷簾門一旁的鐵質小門，不一會就傳過來一道不滿的聲音。

“誰呀？他媽的大晚上催命是吧！”

屋內的燈點亮了，不一會門就開了。那是一張充滿死氣的臉，李天熙先開口說話。

“吳江機，不請我進去坐坐？”

“原來是李少爺，不知道你來是為了什么事啊？”

李天熙板著臉。

“李少爺，我這家里太小了，沒地方坐啊。”

李天熙還是板著臉。

吳江機那張死臉，多了幾分血色，我感覺到了他不是活了，而是單純的憤怒。

我從車上下來，我怕吳江機沖動，感覺他藏在門后的右手里拿著有東西。

“你說什么事？”

“你還有臉問上我來這什么事了？”李天熙一腳踢開了虛掩的門，叮當一聲，一把明晃晃的菜刀在地上拼命。

吳江機猝不及防，向身后掏去，在匕首刺向李天熙面門的時候我一腳及時趕上，從下向上將吳江機連人帶刀踢飛出去。

“沒事吧。”

“沒事，謝了。”李天熙拍了拍我的肩，向地上的吳江機走去。

“沒事，小心點。”

我把門關上，一是為了防止吳江機逃跑，二是防止外面有人，但是現在這個點人應該很少了。

“你媽的事和我真的沒有關系，當時我就不在公司里，也不在那輛車里。”

吳江機在地上哆嗦著。正在我們打算把他綁到警局的時候，一個小女孩在衣柜后跑出來，擋在吳江機前面。

我這才發現，那衣柜后面是一張雙人床，那床上還有一個躺著的人，感覺像是病了，燈光不好，我也看不太清楚。

“你們不準欺負我爸爸！”那小女孩惡狠狠地瞪著李天熙，李天熙示意我將她拉開。

沒有了干擾，李天熙面對著吳江機，冷冷地說著。他讓吳江機自己選擇，是自己跟我們走還是綁著他。

吳江機看了眼我架住的小女孩讓我輕一點，他和我們走，但是要我保護他妻女的安全。我這才明白他背后衣柜的，床上躺著的是他的妻子。

我應了下來，李天熙說著感謝我，然后帶著吳江機走了。

夜晚的我困得要死，我靠著凳子看著那個小女孩。她死死的瞪著我，我覺得有點好笑。

那張開雙臂的小女孩，好像一只蝴蝶，張開雙臂擋著身后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