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天氣晴朗，今日依舊。

下午放學后，費可沒有再去醫院。

林平知從省城已經回來，照顧蔣梅的重任，費可叮囑仔細后，便交給了他。

昨天表白湯包失敗，本應該擱置不打擾，只是麻香的談話讓費可又多了一分想法。

要么明明白白，要么糊里糊涂。

坐在面館里，終于等到了湯包閑暇了下來，兩人對立著坐著，后面桌子，還有一雙眼睛時不時抬起來偷咪著。

費可給湯包倒了一杯水，才清了清嗓子開始自我介紹：

“我叫費可，今年身體年齡十六，心理年齡大概在36—40之間，目前有六套房子，兩套全款，四套按揭，還有一些存款，足夠我們兩個人生活一輩子的。”

他上輩子沒相過親，只能依照著上輩子所見所聞，依葫蘆畫瓢地笨拙模范。

不過，答得挺差勁。

湯包雙手環抱在胸，仔細看了費可好久，本來戲謔地眼神緩緩出了些認真。

對面這個陽光帥氣的靦腆少年，好像來真的。

尷尬突然涌上心頭，湯包的腳趾頭都在摳搜，距離上一次被表白，還是在費可這么大的時候。

湯包強裝鎮定，干咳了兩下，糊里糊涂道：“我叫湯包，今年三十五歲，有一家破面館，還有兩萬存款。”

說完后，湯包嘴里咂巴了一下，暗自吐槽自己在說些什么，換成了一個大人樣子的道：“不是，小朋友……”

停頓了好久，她也說不出接下來應該說什么。

今天湯包換了一身牛仔褲跟體桖，很干練，費可覺得很好看。

此刻尷尬糾結，不知所措的湯包，費可覺得很可愛。

眼眸里是清澈跟認真，費可打起精神，繼續道：“我覺得我們很合適，你覺得呢？”

說完后，費可有些緊張，心里也做好了失敗的準備。

湯包一臉懵，她不知道這個小破孩從哪里看得出來他們很合適？

湯包無奈道：“你毛長齊了嗎？”

她已經放棄了思考。

費可想了想，點了點頭：“十六歲的身體，按照正常醫學范疇來說，長齊了。”

不是，你還真回答啊？

湯包嘴角抽了抽，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一口水，讓自己冷靜下來。

手里的水杯轉動著，湯包有些疑惑：“你腦子有病嗎？”

費可搖了搖頭：“沒有。上次考試，我全校第一，說明也不傻。”

你還怪機靈呢。

湯包想不通自己三十五歲了，怎么還會被一個高中生表白：“小弟弟，我三十五啦，你不應該找一個老女人開玩笑呢。”

費可沉默了一會兒，繼續開口：“我們不應該有三十五歲年齡限制，這不符合人類發展規律。”

他強調道：“人是目的，不是手段。”

湯包聽不懂，但是明白了些東西，點了點頭：“好吧，我明白了。”

她指著費可的鼻子，確定道：“你是讀書讀傻了。”

否則，這沒辦法解釋。

費可微微搖頭，否定道：“我不覺得喜歡你，是一種犯傻的抽象行為。我是清楚明白的知道，我是喜歡你的，從感覺到心里。”

“雖然沒有那么強烈，但是那種喜歡一直就在那里。”

湯包活了三十五年，還是第一次遇見這種狀況，她實在是沒有經驗。

湯包，冷靜點。

你現在把對面這個腦子有問題的小孩當做同齡人來對待，這樣，你就可以用豐富的經驗打敗他了。

心里想通了關鍵點，湯包又恢復了大人的模樣，雙手環抱，翹起來二郎腿。

她抖動著腳尖，氣勢陡然一變，問道：“好。那我問你，你喜歡我哪一點。”

女孩子的絕殺。

費可沒有預案，憑著心里的感覺：“喜歡你的善良，喜歡你的美麗，喜歡你做的東西，喜歡你那雙充滿了力量的眼，喜歡你雨后唱的小曲，喜歡你喂養貓咪的溫柔。”

“還有好多，好多。”

“如果你愿意聽，我以后可以慢慢地告訴你。”

湯包傻了，不可置信地說：“你這些，都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幻想的？”

她傻笑起來：“嘿，我有這么優秀嗎？”

人都是喜歡被別人夸獎的。

費可見她笑了，心里也微微松了一口氣，笑著說：“從上輩子，你的一飯之恩。”

湯包眨了眨眼，認真的看著費可說：“你這種癥狀多久了？你父母知道嗎？”

這孩子怪可憐的，年紀輕輕就得了這種病。

這種病叫什么來著，對了，幻想癥，哦，不，好像是叫“癔癥”。

湯包眼睛滿是惋惜。

費可看著她眼里的惋惜，喝了一口水，沉默了好一會兒。

他知道接下來如何說，都沒有用了。

她從一開始就不肯相信，不肯相信十六歲的自己。

一次主動，換來終生沉默。

費可的身形突然有些蕭瑟，臉色漸漸暗沉，起身道歉：“抱歉，打擾了。”

微微低頭告退，一言不發，腳步輕快的便走了。

任科立馬從后面的桌子站了起來，馬上趕了上去，又突然折返回來，對著湯包罵罵咧咧的：“你這個壞女人，我大哥明明那么認真，而且說的都是真的。”

“呸，壞女人。”

說完便又跑了。

湯包坐在椅子上莫名其妙，只是心里突然咯噔一下，好像上輩子失去了什么重要的東西，這輩子突然又感受到了那種心疼。

湯包一口喝完杯子里的所有水，煩躁的起來走到案板處，開始砰砰砰地打面團。

打得一團糟。

打著打著，湯包突然回憶起那個少年第一次到店里的時候。

他站在自己的面前，胸口起伏不定，眉眼帶笑，全是溫柔。

他不好意思又幸福的看了自己好久，最后深深地低頭，好像要把尊嚴丟掉。

聲音有些啜泣地說：“麻煩您，我要一碗清湯面。”

最后聲音微弱地道：“謝謝你。”

此后，他便常常來吃清湯面，一次都沒有點過其他的。

他沒有問過她的名字，也沒有跟她閑聊過，只是日復一日的……

在夕陽西下的時候，來到店里，溫柔地對她說：“麻煩你，我要一碗清湯面。”

“還有，謝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