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和議作廢
- 逆轉靖康
- 君甫書生
- 2540字
- 2024-05-13 11:59:09
若說這徽宗朝的斗爭焦點是新舊黨爭和奸相與臺諫、直臣間的矛盾;那欽宗朝的斗爭焦點毫無疑問就是主戰派跟主和派之間的矛盾。
宋欽宗趙桓曾在靖康元年的十一月對群臣做過一次普查,召集一百多名文武官員,發給每人紙筆,令其寫下是否同意割讓三鎮,結果七十人同意割地,只有三十六人寫了不同意。
那次普查之后不久,開封城就被金兵攻破了。
不過,軟弱的趙桓也曾在是戰是和之間有過搖擺,尤其在第一次開封之戰前后,主戰派官員一度得到過重用,除了李綱,徐處仁和許翰都被調進了宰執班子。
也就是說,當下余偉的朝堂上,李綱是有盟友的。
徐處仁和許翰,都是態度鮮明的主戰派。
只是余偉并不知曉這些,他只能使出一招激將法,對著堂下喊出一句“與金人的和議條款通通作廢”,讓主和官員自己跳出來。
率先跳出來的是耿南仲和何壴,兩人批蔡京、童貫的時候大義凜然、義憤填膺,一度讓余偉心生敬意,覺得他們是明辨是非的忠臣。
可到了對金作戰問題上,二人卻又顯得畏畏縮縮,膽小如鼠,甚至口出懼敵之論。
余偉不動聲色地觀察著這場爭論,熟思片刻,眸中忽的閃過一道銳光,開腔道:
“何相公言及金人野蠻強悍,字字句句含著畏懼之意,朕且問你,那猛獸捕獵,會因眼前的獵物瑟瑟發抖而心生憐憫嗎?”
“這·····”何壴倏時面白語噎,半天只吐出一個來字。
耿南仲滿面疑色,暗暗瞄了余偉幾眼,心里嘀咕個不停:官家今日是怎么回事···問的問題好生奇怪···
眼瞅著何壴被問得尬在當場,少宰兼中書侍郎吳敏說話了:
“野獸自是不通人情,只是熙寧新法以來,西北拓邊戰事不斷,前后三朝每朝都有大戰,上皇在位時平方臘、伐契丹,戰端愈甚,軍乏民疲,今既已達成和議,正好借機休養生息,緣何要無故毀約呢?”
余偉輕笑了一下,聳眉道:“吳卿貴為一朝宰相,怎得如此幼稚?自古以來但凡可靠的和議都是以戰促和,雙方勢均力敵才能心服口服地遞交和約,當前金賊驕橫勢強,目中無人,若我大宋一讓再讓,只能愈發被他們輕視,是戰是和還不是由他們說了算,休養生息?恐怕也只是吳卿的一廂情愿而已。”
“那陛下的意思,是要與金人重開戰端嗎?”吳敏目色凝重,憂心忡忡道。
不等余偉回應,李綱便迫不及待地嗆聲道:“吳相難道不知,那金人現就駐扎在河東河北?我三鎮守將不甘交付土地,已數次擊退金賊的進攻,戰事從未斷過,何談重開?”
吳敏將頭低下,再不說話。
余偉聽李綱說到三鎮仍在堅守的事情,面目驟肅,急切問道:“眼下前線形勢如何?”
“仍在僵持,不過姚制置使已領兵增援太原,種副使已領兵增援中山和河間;另外,種宣撫正駐守在滑州,以備不測。”
“怎么有兩個姓種的將軍?”余偉居然將腦中默念的話嘟囔出聲來···
群臣不由面面相覷···
立在一側的邵成章緊忙俯下身來,貼過去耳語道:“在滑州的是河北宣撫使種師道老將軍,增援中山、河間的是制置副使種師中老將軍,兩人一個為兄,一個為弟。”
余偉不失尷尬地呵呵笑了兩聲,緩解氣氛道:“上陣親兄弟!種家不愧是我大宋頭號將門世家!”
臨近中午,日頭高掛,三月的風和煦柔暖,輕輕拂過垂拱殿···
不過此刻殿內的氛圍卻要尖銳許多。
“陛下,金人屯駐河北河東,顯然是為了接收三鎮之地,三鎮守軍不聽從朝廷早先發出的交割詔令,冒然對金用兵,已是失理在先,假使援軍抵達,挑起更大的戰事,恐怕會再次激起金人的南下之意;故此,臣建議應諭令六軍,固守不出,莫使局勢失去控制。”
耿南仲沉著臉,低聲諫言道。
“耿卿堂堂七尺男兒,卻如何生得這般膽小?”余偉直言不諱,毫不留面子。
“臣也是為了陛下的安危著想!”耿南仲直起身來深躬下去,紅面赤耳道:“臣跟隨陛下多年,自東宮便伴隨左右,還能害了陛下不成?”
余偉這才意識到原來耿南仲是“自己”的舊屬,怪不得他的眼神總給人一種不可名狀的奇怪感。
“卿且安坐。”
畢竟是潛底老人,余偉便不再加以譏諷,以免落個不念舊人的名聲,也省得被人猜疑。
他端了一下坐姿,凝目正色道:
“耿相公、吳相公、何相公,諸位卿家可還記得一百二十年前的澶淵之盟?我大宋之所以與那遼人締結百年和約,遼人又甘于遵守,不只是因為真宗皇帝御駕親征、助三軍將士擊退了澶州之敵,更是因為在那過去的二十多年里,我大宋勇于亮劍,敢于同那遼人血戰!滿城之戰、唐河之戰、雁門關之戰、威虜軍之戰,我大宋男兒在李繼隆將軍、潘美將軍、楊業將軍、楊延昭將軍的率領下帶給遼人慘痛的教訓,于是遼人才肯心甘情愿地簽下和議書。”
“可現今呢?只見金人南下肆虐,而不見我軍反擊,如此劣勢下的和平豈能長久?對于來犯之敵,必須給與他們永生難忘的教訓!以血還血,以牙還牙!才能永保安寧!”
三人連同唐恪,又驚又滯,相顧無言,連冷汗都冒了滿頭···
而李綱、徐處仁和許翰卻是為之大振,尤其許翰,眸色中幾乎溢出笑意。
“陛下英明!”許翰拱手施禮,興奮言道:“昨日的前線軍報說,陳師河東的完顏宗翰已撤回了金境,只留下偏將繼續圍攻太原,臣以為我軍應抓住這個機會,催促種副使和種宣撫快速北上,與陳師河北的完顏宗望決戰,而后種副使揮師河東,與姚制置使夾擊包圍太原的金將,如此,則勝勢可定!”
余偉思慮再三,沉吟道:“種家兩位將軍都乃身經百戰的老將,戰場之事,當以他們的意見為重,我等不可擅下決斷,草率催促其出戰。”
余偉深知,北宋軍事羸弱的一大原因就是皇帝過度干涉前線將領的排兵布陣和用兵策略,如今他坐上皇位,當然不能重蹈覆轍。
“可是···機不可失啊陛下···”許翰目光熾熱地望著余偉。
余偉未作理會,而是沖李綱命道:“告知前線諸將,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出兵與否,可相機行事!”
“臣遵旨。”
這主戰派太過激進了似乎也不是好事···
如果余偉熟讀這段歷史,會知道正是因為許翰再三催促種師中進兵、找金人決戰,才導致了這樣一員名將戰死沙場,宋軍也因此士氣大挫。
余偉沒聽許翰之言,可太明智了。
午膳相當豐盛,余偉的胃口很好,可耿南仲、何壴、吳敏、唐恪卻守著飯菜難以下咽。
膳后,耿南仲特意找到了邵成章,苦著臉詢問:“大官每日隨官家左右,可發覺什么異常?”
“異常?相公何出此言?”邵成章裝作沒聽懂的樣子。
“官家的性情似乎與之前有所不同···”耿南仲小聲嘀咕道。
“官家昏迷半日,病勢方愈,加之金兵壓境,性子躁些,有些不穩也是難免的。”
“大官言之有理···煩勞貼心、侍候好官家。”
“自不用說,咱家侍奉官家向來是盡心盡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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