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源不斷的靈力灌進，兩人周身都繞著盈盈微光，是妍卿施法特有的，淡紫的花瓣輕輕的香氣，由于二人靈力屬性相沖，妍卿還經過了法器凈化，是有備而來。

無霜有些懵：“她們長得好像。”

遲瑄看著那兩張臉，濃妝淡抹，形成鮮明的對比，妍卿的神色很淡定，似乎不把韻瑚放在心上，可是卻和她游歷多年，朝夕相處，帶著法器做好了完全之策。

直至韻瑚周身經脈游走通暢，妍卿才停了下來，站起來時有些發黑，差點沒站穩，遲瑄伸手扶了一把，妍卿禮笑道謝。韻瑚剛剛調息完畢，剛站起來想對妍卿說話，卻被妍卿接下來的舉動鎖住了喉嚨。妍卿用縛靈術束縛了韻瑚的靈脈，導致韻瑚剛剛通順的靈力又立馬滯澀起來。

“你……”韻瑚難以置信，眼前的人就在剛剛才耗費大半靈力替她掃清靈脈，卻又再下一刻鎖住了她。

不止韻瑚驚訝，在場的另兩個人也驚訝了。

“仙子……何意？”遲瑄問。

妍卿道：“她殺人無數，違反天地規則，犯下滔天大罪，罪不容誅。須臾，還要勞煩神君將其押解回查掩司，處以極刑。”

韻瑚不說話了，可是卻一直看著妍卿，看著她神色如常，淡得不能再淡，彷佛與她毫不相關，口中話更是讓人冰冷刺骨。

遲瑄也藏情于后，不動聲色，與妍卿一來一去地正經談話，韻瑚卻再也聽不進去了，不由自主地咬起了舌尖，腥味從口中漫開，她咽了咽，竟發覺到了一絲甜味。

妍卿與遲瑄客套之后，就轉身離開，一步一步，在韻瑚的眼中模糊起來，直至被收進法器里。

無霜眼看著妍卿不見了才道：“我有些看不懂你這位未婚妻了。”

遲瑄淡笑，沒搭話。

無霜早就習慣他這樣了，一點都不影響他繼續說下去：“縛靈術可以縛住對方的靈脈之勢成為一個廢人，除非解開。但是這種施術能成功的情況就只有兩種，要么靈力逆天，要么身心都非常信任對方、熟悉對方。妍卿仙子靈力不弱，卻也沒有達到這種境界，那只能是后者了。還特意帶了寶物耗盡大半靈力為她梳理靈脈，為什么卻是一副一點都不在意的樣子，難道是裝的嗎？”

遲瑄看了看身后的竹林，正在漸漸消失，露出原本熱鬧的原貌。

縛靈術，一方靈力高強，另一方靈力低微，差距過大才有可能實施，可是妍卿卻能輕而易舉地對韻瑚做到，沒有感情是不可能的。轉頭看到無霜不解的神情，輕聲笑了。

無霜道：“又笑。這么大的結界牢不可破，又畫地為牢，移位換景，靈力不是一般的強盛。若非妍卿，這次應該不好捉拿。剛剛在外面急死我了，一點都破不開，你在里面也吃虧了吧。”

遲瑄道：“是啊，差點就沒了。”

-

韻瑚被押解入牢，無霜帶著人去捉拿剩下的幫兇，遲瑄沒去看韻瑚，由著她在牢中，日后審問定罪。

妍卿聽著他的話，出了剛才短暫地下了趟界收了韻瑚，其他時間都待在神界。遲瑄在值夜星河里找到她時，她正一個人躺在河里。

“妍卿。”

妍卿聽到遲瑄的聲音，失禮般地笑了，坐起來邀請他：“神君請坐。”

遲瑄隔著距離與她同坐：“其實，難受可以發泄出來。”遲瑄有些猶豫，這些話不應該是由他來說，畢竟二人雖頂著未婚夫妻的銜，卻是只見過草草幾面的陌生人，但這件事，沒幾個人知道，他也算是半個“罪魁禍首”。

妍卿莞爾，仰望著上空，似是星河倒影，十分璀璨：“初次見面時，我們在山里，我誤食了毒草，毒性霸道，一時間昏倒過去，待靈力將體內毒素清理完時，我就看到她縮在我旁邊，怯生生地看著我。好像是以為我詐尸。我見她瘦小無助，便問她家中具事，她起初害怕不敢多言，磕巴著說自己雙親皆亡，可憐得要緊，我便把她帶在身邊，也是作伴。你知道的，我沒有兄弟姊妹，一人孤獨，與你訂婚后，就更加形單影只了，又遲遲未曾完婚，便下界歷練。”

遲瑄蜷了蜷手指，沒有說話。

“我們走了幾天才走出山，我并未隱瞞我的身份，卻不知她竟也不是人族，便一起游歷人間，除亂避祟混錢也就成了常事。百年來，我們看過千山萬水，四時萬景，共度了無數個日夜。我其實，早就把她當作一生摯友了。我何嘗不知她是妖，又何嘗不知，她做事越來越極端。只是我的視而不見，我的一味沉淪，導致慘案發生。這事主錯在我，輔錯亦在我，殺人動機是為我，漠視未見是我。如今關在獄中的，合該不止她一人。”

遲瑄偏頭，見她仰著頭，兩行清淚自兩頰順下，滴落。

滴答，滴答。

一滴落，數滴落。一落便如開了一道口子，再也止不住。

“父親在戰中離去，母親傷心而死，我只剩祖母。是我太舍不下陪伴，才縱出大禍。我對不起的，何止那死去的幾人。”

妍卿看到遞過來的手帕，接過來，輕輕擦拭著：“對不起，是我失態了。”

遲瑄道：“神有七情六欲再正常不過，禮也無需時時端著。”

妍卿的眼淚在下一刻止不住地斷線，捂在手帕上，哭濕了一片。

……

妍卿哭得睡了過去，倒在遲瑄的身上，呼吸很緩。

遲瑄伸手扯了扯手帕，卻發現被拽的死死的，隨后抱起妍卿，將她安置在了寢宮偏殿，并囑咐了侍女為她洗漱。

他自己則拐進了天牢。

韻瑚被單獨關押在一間牢房里，遲瑄遣散了看守，站在門前，看到韻瑚坐在凳上看窗外——正好是星河燦爛。

吃食一律未動，床榻一絲不亂，正如無霜之前所說，她一直安安靜靜的，不吵不鬧，什么話也不說。

“明日定審，你有什么想做的。”遲瑄道。

韻瑚一動不動，遲瑄道：“定審后，會依據律法處以極刑，灰飛煙滅。”

韻瑚咧開嘴，輕輕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