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躺在我懷里吐血的時候，我給媽媽打電話。
她嫌我半夜打擾妹妹休息。
奶奶去世后村里人幫襯我的人情錢，她想拿去給妹妹報補習(xí)班。
她說：“叫你做什么你都不愿意，那你去死好了！”
于是我真的死在了十八歲的當天。
三天后。
她知道我是市狀元時，歡歡喜喜買了我想要的裙子。
找遍全村，卻沒發(fā)現(xiàn)我的蹤跡。
當晚，村里燈火通明，我家門外聚集了烏泱泱一堆人。
悲涼的嗩吶在時空中回響，柳大嬸抱著我的骨灰盒，道士為我積了一整晚的陰德。
1
半夜。
救護車來得很快，救護車的聲音也很響。
我抱著奶奶擦拭著她嘴里淌出來的血，“來了！來了！奶奶，您聽！救我們的人馬上就來了！”
救護人員來的時候我將全部希冀放在她們身上，她們卻花了不到兩分鐘的檢查，就宣告了奶奶的死亡。
我不信。
我瘋狂的搖頭。
我告訴她們，奶奶平時身體挺好的，她下午吃飯后還吃了點餅干，胃口很不錯，還與我一起在外面散步……
我跪下來求她們再救救。
他們不肯。
我哭得哆哆嗦嗦想起給媽媽打電話，試圖告訴她們我家其實還有人，別想著騙我。
媽媽掛斷了電話。
“可可中考后心情一直不好，這么晚打電話差點把她吵醒了知不知道？”
“還有上次給你的那五十塊，你要是敢用在你奶奶身上我絕對不再給你?！?
看完信息，我頹然放下手機。
媽媽，奶奶已經(jīng)走了。
那五十元，也是我痛得受不了了才想買止痛藥的。
“小姑娘，節(jié)哀順變吧，老了就是這樣，身體機能退化，沒有什么原因。趕緊把家里大人叫回來辦喪事才是正經(jīng)。”
我木然點頭。
也好。
這樣也好。
我先把奶奶送走，奶奶就不用再白發(fā)人送黑發(fā)人了。
村里面，熱心腸的鄰居很多。
知道只有我和奶奶兩個人。
一聽到救護車的聲音，他們就過來了。
柳嬸子疼惜的將我抱在懷里，擦拭著我臉上沾的血。
王大叔找了幾個人一起收拾家里，要給奶奶布置靈堂。
我親手給奶奶洗澡，擦干，穿上壽衣。
把奶奶嘴里的血擦掉后，奶奶看起來走得很安詳。
就是我洗的速度太慢，奶奶的腿有點硬了。
應(yīng)該是冷到了。
老人家，最是怕腳冷。
沒過一會兒，道士先生的聲音在外面響起。
我知道，請道士先生要錢。
我沒錢，但我怕奶奶走得太孤單。
“嬸子，這些錢……我……我一定會盡早還給你們?！?
柳嬸子眼睛一紅，連連擦去我控住不住的淚，“你個小孩子，別管這些。”
我快十八了，真的還是小孩子嗎？
外面陸陸續(xù)續(xù)來了很多人。
我在里屋看著奶奶，親自給她蓋面。
“奶奶，您走好，不用太久，我就會去陪您，到時候，我們還在一起。”
我在心里默念。
王嬸子問我有沒有給媽媽打電話。
我愣了一楞。
“打過了，但是現(xiàn)在她找不到車過來，可能要晚點才到?！?
我撒慌了。
爸爸那年車禍去世，沒到半個月，媽媽就拋下我和她的初戀姜叔叔在一起。
她名聲本就不好，我不想她再被別人說。
所以明知道她不愿意知道，我還是等到早上八點的時候，給她發(fā)了信息。
“媽媽，奶奶過世了，要是您有空的話，可以過來看看嗎？”
其實那是我第一次給她打電話。
我知道，她有了新的家庭。
我應(yīng)該乖一點。
我盡可能的不去打擾她，實在有事的時候才會發(fā)個信息。
媽媽回消息很快。
“你姜叔叔出差，可可現(xiàn)在又離不開人，我就不來了?！?
“這段日子，我本來就忙，你別老是給我發(fā)消息?！?
我試圖幫她辯解，她已經(jīng)重新嫁人，奶奶又和她沒有血緣關(guān)系，她不來……不來……
明明說得通的，我還是驟然哭抽噎了起來。
她明明知道，我的身邊，就只有奶奶一人。
柳嬸子正在給人燒茶水，看見我站在樹邊，忙跑過來看我。
“嬸子，我沒事，我就是……”
還好奶奶已經(jīng)合棺，沒看見我在這哭，不然她該傷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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