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哧……”

護理部孫主任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婦女，平時就愛說笑，笑點有些低，此時見張良的行為，頓覺好笑，一時控制不住笑出了聲音。

不過，這里是醫院的特護病房，手下的田護士還昏迷不醒，顯然這應當是嚴肅的場合，即便是孫主任認為張良的行為確實非常幼稚好笑，但她也意識到自己笑的太不合時宜，惱羞成怒之下，心中的一股氣不管不顧的便沖始作俑者張良撒了出去。

“行了，張主任，停下你那幼稚的行為吧，我們這里是醫院，不適合演戲，您還是趕緊回您的實驗室繼續您的生物藥劑研究去吧，或者我也可以給神經科的胡主任打個電話，也許他能幫的上你。”

黃啟東張張嘴，覺得孫主任話太難聽了，本想表面上教訓孫主任幾句，在張良面前做做樣子。可考慮到張良的表現確實太過了，自己假若真訓斥孫主任一頓，估計這個院長的威信今天就算是丟光了，還是沉默是金吧，反正孫主任是女同志，張良應該不至于因為這點小事對個女同志下“毒手”吧？

于是，黃大院長身一扭頭一低，裝作什么也沒看到沒聽到，你們愛咋鬧咋鬧去吧。

李林楷做的更絕，直接俯身在心電監護器上方，雙眼死死的盯著心電監護器的屏幕，這一刻他化身為專職護士，那認真專注的態度，絕對能讓一些專職護士汗顏。

外科嚴主任早就忍不住了，見到護理部孫主任就差指著張良的鼻子大罵神經病了，而黃大院長居然沒有說什么，頓時膽子就大了，哼了一聲，狠狠吐出兩個字：“胡鬧！”

住院部譚主任也失去了耐心，他早就對這個不學無術的“公子哥”有意見了，大家怎么說也算是醫院的領導，被人如此戲弄難道還要給他笑臉不成？搖了搖頭，同樣憋出兩個字：“幼稚！”

陳立新木著一張臉，雙眼無神，并沒有加入到聲討中去，只顧自愛自憐。

趙護士可不管那么多，大大的眼睛翻了又翻，很不客氣的走過去一把推開張良，像老母雞護小雞一樣護著身后田恬，張口就諷刺道：“張大主任，這么對待一個陷入深度昏迷的病人，很有意思嗎？最討厭二世祖什么的了，一點人情世故都不懂，你這樣要是真能叫得醒田恬，讓我趙蕊干什么都行，你要是叫不醒，麻煩請往前直走，左拐，不送。”

張良并沒有說什么，只是看著趙蕊這邊，笑著揮了揮手，嘴里說道：“田護士，這一覺睡得可夠長的。”

趙蕊撇了撇嘴，直接橫移一步擋住了張良的視線，很不屑的說道：“切，幼稚，我可沒精力陪您張大主任演戲，您還是……”

“趙姐，你在…在干什么？”

一個虛弱的聲音在趙蕊身后響起，打斷了趙蕊后面的話。

趙蕊頭也不回的擺擺手，順嘴說道：“你別管，田恬，讓我教訓……教訓……啊……”

一聲大叫，趙蕊眼睛都快瞪出來了，不能置信的用手趕緊捂上嘴，一點一點的慢慢轉過身來，看起來就像慢動作一樣，她生怕自己聽到的是幻覺。

黃啟東深埋著的頭猛地一抬，由于用力過猛，只覺眼前一黑，雙耳轟鳴，一臉迷茫的看了過去，難道自己幻聽了？

李林楷俯視的身子直接趴在了心電監護器上，臉與心電監護器的屏幕來了次最親密的接觸，他根本就不顧得上疼痛，也沒來得及挪開，只是把個腦袋轉了一百多度，讓人好懸沒把脖子扭斷，他就想看看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護理部孫主任大張著嘴，仿佛見了鬼似的，一只手指著田恬，就是說不出話來。

外科嚴主任很不信邪的抽了自己一耳光。

住院部譚主任摘下眼鏡，使勁揉了揉眼，帶上眼鏡看了一眼，又摘下，再使勁揉眼。

陳立新一屁股蹲在地上，接著像是火燒屁股似的，一蹦三尺高跳了起來，三步并兩步跑到田恬身前，翻著田恬已經睜開的眼睛看了又看，仿佛不相信似的，舉起兩根手指，急切的問道：“這是幾？”

田恬扯動嘴角動了動，聲音柔弱的說道：“二。”

聲音很小，卻猶如晴天霹靂。

陳立新頓時像是受到了重擊，蹬蹬蹬，一連后退了四五步，邊搖頭，嘴里邊喃喃自語：“不可能，這不可能……這不科學，這太不科學了……這說不通，這太說不通了……幻覺，這一定是幻覺……”

“啪！”

陳立新緊隨外科嚴主任之后，抽了自己一巴掌，以證明自己看到的是幻覺。

“霹靂啪啦砰……”

由于站起來的太猛，李林楷把心電監護器差點撞翻，手忙腳亂之下，又差點把放心電監護器的架子打翻，好一番手舞足蹈的忙活。

黃大院長也失態了，踉蹌的來到外科嚴主任身旁，抓住嚴主任的胳膊用力一扭。

“啊！”

嚴主任大叫一聲，跳了半米多高。

“不…不是做夢？”黃院長半張著嘴，看著正捂著胳膊的嚴主任追問了一句。

嚴主任愣了一下，隨后也失態的叫道：“不…不是做夢！很痛，真的很痛！”

住院部譚主任的眼睛摘下又帶上，帶上又摘下，一直在重復，嘴里自言自語的話像是在催眠自己：“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這不是真的……”

“啊！”

護理部孫主任張著嘴手指著田恬保持了這個姿勢半天，終于放聲大叫出來，“醒了，真的醒了……真醒了……”

張良嘴角挑了挑，似乎覺得對眾人的刺激還不夠，對呆呆的看著田恬的陳立新說道：“陳醫生，我覺得給病人灌一瓶營養液會讓她恢復的更快，你覺得的呢？”

陳立新還是呆呆的看著田恬，張良的話他是一個字都沒聽進去，田恬的醒來太顛覆他的認知了，特別是以這種極具戲劇性的方式被張良叫醒。依他多年的外科行醫經驗，若是不把田恬腦中的大面積淤血清除，能醒來的概率微乎其微，可田恬就這樣醒了，他實在是想不通。

得，張良一看，自己的一番話算是白說了，于是親自拿起一瓶營養液，來到田恬身邊，升高升降板，讓田恬保持一個半坐的姿勢，像是**小紅帽的狼外婆，“田護士，你趕緊把這個喝了，對你的恢復有好處。”

田恬十幾天一直昏迷著，滴水未進，全靠吊瓶撐著，張良已經修復好她的胃了，再加上細胞的大量吞噬，讓她醒來后就覺得奇餓無比，也沒聽清楚張良說的什么，只是在張良把營養液倒入她嘴里時，她毫不猶豫的大口大口喝了起來。

一瓶喝完，田恬小舌頭舔了一下嘴唇，意猶未盡的問道：“還有嗎？”

張良笑著點了點頭，把剩下的兩瓶全都拿了過來，打開一瓶，嘴里說道：“你的左手能動了，自己拿著喝。”

田恬的左手上還固定著夾板，那是用來幫助斷掉的胳膊恢復的。

只見田恬左手抬了抬，在場的所有人都很清楚的看到她的五根手指挨個動了動，還看到她握拳的動作，于是，又是一陣噼里啪啦的聲響，外加無數的“不可能”……

張良朝目瞪口呆的趙蕊怒了努嘴，指指田恬左手的夾板，“幫她解開。”

趙蕊似乎忘記了思考，機械的就動手幫田恬把左手的夾板取了下來。

田恬被饑餓支配，也沒想那么多，左手拿起營養液就大口喝了起來。等她這瓶剛喝完，張良就把第三瓶遞了過來，田恬接過來就往嘴里灌，她從沒有像今天這樣感到饑餓過，餓的她忘乎所以。

很快第三瓶營養液也喝光了，可田恬還是覺得餓。

“還餓是不是？”張良笑的很奸詐。

田恬眨了眨大大的眼睛，很肯定的點了點頭。

“看到沒有？”張良指了指正滴的吊瓶：“那瓶也是營養液，你是護士，給自己起針應該沒有問題，把那瓶也取下來喝掉吧。”

田恬僅僅猶豫了片刻，便被自己的饑餓感戰勝了，她毫不猶豫的動手拔下手上的針，然后在眾人見鬼似的表情中站了起來，拿起支架上吊著的營養液，很熟練打開塑料蓋就往嘴里灌了下去——要知道，她的雙腿骨折最嚴重，幾個醫生會診時，已經有人提出過截肢的方案了。

喝完后，田恬露出一個舒服的表情，低聲自語了一句，“好舒服。”

“啪！”

“啪！”

“啪！”

……

特護病房內一陣自抽耳光的聲音響起，眾人的心思只有一個，這他娘的太不真實了，我一定是在做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