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州市人民醫院院長辦公室，黃啟東院長失去了往日里的沉穩與莊重，一個人在辦公室里不停的走來走去，還時不時低頭看一眼時間，整個人顯得焦躁和不安。他以前一直不相信這世界上有神仙鬼怪，可見識到張良神秘莫測的手段后……他腦子很亂，世界觀顛覆了。

“咚咚咚……”

外面的敲門聲讓黃啟東一振，顧不得什么規矩了，疾步走到門口，連“進來”兩個字都沒說，直接拉開了辦公室的門，使得外面敲門的醫生心里七上八下，不知是否沖撞了院長。

“顧醫生，檢查結果出來了？”黃啟東看到正是自己所等的人，迫不及待的開口問道，也不管這里還是辦公室門口。

顧醫生忙點了點頭，神情恭敬的回道：“是的黃院長，王慶麟和李永忠的檢查都有結果了，這是結論。”

顧醫生一邊把手中的檢查單交給黃啟東，一邊小心的解釋道：“從檢查結果看，王慶麟兩條小腿處主神經斷裂并缺失其中一段，舌根部傳導神經斷裂并缺失一段；李永忠同樣是雙臂主神經斷裂，缺失了一段。這種創傷非常特殊，我還從沒在醫學界聽說過這樣的情況，病人在既無外傷，也無導致神經斷裂并缺失一段的內傷的情況下，我們也無法確切的找出導致這種情況出現的原因。”

黃啟東看著手中的檢查單，聽著顧醫生的話，手不自覺的微微顫抖了一下，他努力控制住緊張恐懼的情緒，抿了抿嘴唇，把最關心的問題問了出來：“他們……還有沒有治愈的可能？”

顧醫生毫不猶豫的搖了搖頭，苦笑著說道：“絕無可能！至少以目前的醫學手段來說，這種情況在全世界范圍內都沒有太好的辦法，除非……”

“除非什么？”黃啟東精神一振，迫不及待的追問道，他似乎下意識的忽略了，自己也算是花州甚至全省都有著不小名氣的外科醫生，對這種情況下的病情本該有著精確的判斷。

顧醫生有些奇怪的偷看了黃啟東一眼，總感覺今天黃院長有些反常，不過還是迅速的說道：“除非出現奇跡，病人的神經細胞再生，彌補失去的那一段神經，這樣進行神經再接手術縫合的話，還有一定幾率治愈。”

“奇跡？”

黃啟東愣了一下，隨后狠狠的甩了甩手，怒道：“這不是廢話么，奇跡！奇跡！哪來那么多奇跡？這種事情怎么能指望出現那該死的奇跡……”

隨后反應過來自己似乎有些過度激動，黃啟東無力的擺了擺手，往嚇得大氣都不敢喘的顧醫生身后看了一眼，沙啞著聲音問道：“李林楷呢？他不是一直都在你那里等著嗎？”

顧醫生小心的看了看黃啟東，才有些尷尬的說道：“李主任……他、他見到檢查結果后，又暈了過去。”

“什么？”

黃啟東聲音猛的提高了少許：“他……他不至于吧？”

顧醫生尷尬的撓了撓頭，暗怪自己沒說清楚，忙解釋道：“李主任倒不是見到王慶麟和李永忠的檢查結果暈了過去，而是……而是他見到王慶麟和李永忠的檢查結果后，非要給自己也做個檢查，結果……他就暈過去了。”

“李林楷的檢查結果呢？”黃啟東臉色大變，迫切的問道。

顧醫生暗嘆自己倒霉，只得硬著頭皮解釋道：“李主任暈倒后，手里死死的抓著檢查結果不丟手，我們不敢亂來……您之前吩咐要看王慶麟和李永忠的檢查結果，所以，我也就沒有……”

顧醫生的聲音越說越小。

“你……”

黃啟東指著顧醫生，剛想罵兩句，沒想到眼睛卻直勾勾的盯著走廊盡頭，到了嘴邊的話也忘了說。

顧醫生感到有些奇怪，偷偷扭頭看了一眼，只見在不遠處，李林楷臉色焦黃，雙眼無神，雙手拿著個皺巴巴的檢查單無力的下垂著，雙腿仿佛灌了鉛似的一點點挪了過來。

黃啟東看李林楷的模樣，頓覺事情可能很不妙，轉過頭來對顧醫生說道：“你先回去吧。”說完，獨自走回辦公室，一屁股坐在老板椅上，抽出一根煙點燃猛吸起來。

李林楷終于挪到了院長辦公室，把手里的檢查單無力的往黃啟東面前一甩，一屁股坐在辦公桌對面的沙發上，拿過黃啟東面前的煙盒，也抽出一根煙點燃抽了起來。

一時間，辦公室兩人都沉默起來。

黃啟東一連抽了五根煙，終于被李林楷不死不活的樣子激怒了，用力把手里的第六根煙按滅在煙灰缸里，惡狠狠的說道：“李林楷，**怎么回事？有什么大不了的，大不了一死而已，不要給老子一副要死不活的樣子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林楷小心翼翼的把手舉到嘴邊，慢慢拿出噙在嘴邊的煙，輕輕放在煙灰缸里，才苦澀的道：“不是我非要裝出這幅要死不活的樣子，實在是不得不這樣才行……唉，你還是先看看我的檢查結果再說吧。”

黃啟東愣了片刻，他其實早就想看李林楷的檢查單了，但一直都有些逃避，生怕李林楷檢查出讓他絕望的結果出來。從張良不肯放過王慶麟這件事上，他很清楚張良恐怕也不會放過自己這個醫院的院長。

拿起李林楷放在煙灰缸上的香煙，黃啟東猛吸了一口，一把拿起李林楷的檢查單看了起來。

“嗯？”

反復的看了多遍，黃啟東的眼睛越瞪越大，最后忽然長出了一口氣，放下了手中的化驗單，臉上輕松了許多。

他終于知道李林楷為什么慢慢的走路輕輕的舉胳膊了，李林楷雙手和雙腿上的四條主神經，居然每條都有一段很突兀的細了很多，仿佛隨時都可能斷裂的樣子，這看起來是一種警告！

但這要比黃啟東預想的好了很多很多。

“我看你好像松了口氣的樣子。”李林楷諷刺道：“你就這么確定，只有我才有這種情況？”

李林楷的話讓剛松了口氣的黃啟東面色大變，隨后苦笑道：“就算是又怎么樣？難道你不覺得，我們至少一段時間內會很安全嗎？”

“這話怎么說？”李林楷眼睛眨也不眨的盯著黃啟東，雖然他想不明白張良為什么不直接廢掉自己，但有希望總是好的。

黃啟東搖了搖頭：“你還沒發現嗎？要說誰得罪張良最狠？不是王慶麟，不是李永忠，也不是我，而是你李林楷！憑我們見識到的張良的那種……本事，要無聲無息的報復你我跟玩似的，可你看，王慶麟和李永忠都出事了，而你雖不能說屁事沒有，至少也沒出大事，這是為什么？”

“為什么？”

“因為張良還想見一見你和我，我們可能還有點利用的價值。”黃啟東苦笑起來，自從三十七歲成為正縣局級的市醫院院長之后，他可謂是意氣風發，一直自負的很，可想到自己如今還能好端端的坐在這里僅僅是因為還有一點利用價值，他除了苦笑以為，還能說什么。

既然猜到了張良的意思，黃啟東和李林楷不敢怠慢，他們費勁心思，好容易才找到了張良住的小旅館。

張良仿佛早知道他們要來，見面的第一句話就把他們嚇出了一身冷汗。

“你們還算沒讓我失望，過了今晚沒來，你們下半輩子就只能去陪王慶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