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邪？”
那和尚突然瞳孔一瞪，跟個怒目金剛一樣：
“地藏王菩薩一輩子守在地獄，你猜他長得邪不邪？這路子你不走，有的是人搶著走，想謀富貴還想要體面，那種好事能輪得到你？”
說完，和尚轉(zhuǎn)過身就要離開，嚇得馮果立馬追了過去：
“大師勿怪，大師勿怪，弟子絕對虔誠！”
“哼，”和尚冷笑一聲：
“馮老夫人已死，現(xiàn)在正是你好好炮制的時候，可別讓我失望。”
說到這，和尚回過頭來，與馮果直勾勾對視了一眼。
程野目中所及，也再次被強光填滿。
這一次，他出現(xiàn)在另一間病房里，墻上還能看到一些與精神衛(wèi)生有關(guān)的標語。
和先前不同的是，屋里一切都籠罩在一場朦朧的光暈中，如同開了倍速在流逝。
就感覺，馮果在極力回避這些事情。
窗簾前。
長高了一截的陶樂兒穿著病號服站在那，一臉神情恍惚。
馮果緩緩走向了她，然后把一個粉紅色的化妝箱從身后拿了出來。
少女眼中一亮。
等到馮果離開病房的那一刻，他透過門縫，重重嘆了口氣。
程野望著那個被少女打開的化妝箱，剎那之間，畫面在強光中一轉(zhuǎn)！
那個化妝箱依然開著！
然而零零散散的物件卻散落在浸紅的的被單上！
陶樂兒仰頭靠在床邊，喉嚨與下巴之間，赫然插著一把磨指甲的銼刀！
程野波瀾不驚地看著這一切，直到眼前的世界再次崩解，而隨即涌現(xiàn)的，是慶城那燈火璀璨的長夜。
他來到了遠瞳塔的觀景平臺上！
“這慶城的夜景不過爾爾啊！”
程野循聲望去，卻見那個柳條般的藍袍和尚坐在觀景臺的窗坎上，在他身前兩米處，已是青年模樣的陶眠，正以弟子禮跪在那受教。
“眠兒，把你的手臂亮出來給我看看。”
下一秒，陶眠把一串透著熒光的灰白數(shù)字裸露了出來。
【24：36：08】
？？？
是新世界的倒計時！
現(xiàn)在的時間，是新世界公測的前一晚？
藍袍和尚突然癡笑一聲：
“哈哈，果然，儀軌的話是真的，大覺天來了，大覺天來了！”
那和尚看著多少有點顛，可笑著笑著又覺得哪里不對勁：
“咦？怎么還要等24小時？大覺天不該是今晚就降臨么？眠兒，你過來，我再仔細看看。”
陶眠始終沉默不語，他走到了藍袍和尚跟前，任由對方舉著他蒼白的手臂，仔仔細細打量！
“時間不對啊！”
“怎么可能？”
“祖師留下的儀軌不該出錯啊？”
藍袍和尚神情有些恍惚，也正是這時候，陶眠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突然一下斜刺上去，對著和尚的脖頸猛扎！
噗！噗！噗！
他手里攥著的，正是一把鋒利至極的銼刀！
“大師！你不是有神通么？”
噗！噗！噗！
“你現(xiàn)在倒是露一手給我看看啊？嗯？”
噗！噗！噗！
“你還不知道吧？你嘴里的大覺天，我兩年前就已經(jīng)進去過了！”
噗！噗！噗！
和尚很快就沒氣了！到死他都瞪著個死魚眼，沒想明白事情為什么突然成了這樣！
馮果同樣被嚇到了！
他完全沒有想到，陶眠會突然對著大師出手！
然而，陶眠始終沒有看他一眼，只是一邊把和尚的尸體從窗坎上拽下來，一邊嘴里說道：
“馮叔，過去的都過去了，來搭把手，那六根祖師的神像，就用這禿子的血來畫！！！”
緊跟著，他扒下了和尚的僧袍和念珠，換在了自己的身上。
馮果就這么看著他，看著他爬上了窗坎，伸張著手臂，仿佛迎著夜風，打直了腰桿。
而他裸露的手臂上，熒光的涂料已經(jīng)在浸透的鮮血中化去，只剩下一串嶄新的數(shù)字在那里。
【00：33：01】
現(xiàn)在的時間，就是新世界公測的當晚！也就是監(jiān)控視頻里，QQ堂出現(xiàn)認知混亂的那一晚！
“馮叔，快去啊，還剩半個小時，把那副神像畫完。我答應(yīng)你，我們一起去大覺天，去新世界！”
說到這，陶眠突然回過頭來，他的嘴角已經(jīng)咧到了耳根的位置，就這么陰森森地看著馮果！
程野仿佛與他在對視，下一秒，世界再次被湮滅的強光籠罩！
那朦朧的光暈再次展開，失序的信息洪流朝著程野涌來，然而，對現(xiàn)在的他來說，一切很快被消化，最后如同走馬燈一般，再次播放起來。
程野再次來到了陶樂兒的病房外。
他看著馮果拿著一個化妝箱走了進去，然而至始至終，他自己都在陰暗的角落里貼墻站著。
他的眼神只是死死地盯著墻上的那串標語——
“為生命護航，嚴禁攜帶鋒利器具、鈍器以及不可服用的有毒藥物等一切危及患者生命安全的物品。”
畫面一閃。
一個快遞包裹出現(xiàn)在了程野手里。
程野看著自己拆開它，里面正是那個化妝箱，更詭異的是，他突然從褲兜里，摸了一把磨尖的銼刀出來，偷偷放了進去。
“馮叔，你給樂兒買的化妝箱到了。”
程野眉頭一皺，果然，他現(xiàn)在代入的，是陶眠的視角！
畫面再閃！
陶眠坐在了沙發(fā)上，拿著手機湊到了馮果的身邊：
“馮叔，樂兒最近老是說，她想要一個化妝箱！她說自己臉色蒼白，有雀斑，說自己是個丑姑娘！”
“哦？他想要這一款？我看看。”
畫面再閃！
陶眠偷偷摸進了一個陰暗的房間里，然后從抽屜里，把一塊折成豆腐干的白紙，從一份入伍證書里摸了出來。
《第35期專題：從佛門性相到六根解離之道》
這一回，程野看得更清楚了，這張紙顯然是某本筆記里的手稿，只是被人撕扯了下來。
而在紙張的背面，畫著的正是那頂著六個光圈的六根祖師。
陶眠看著這張紙，仿佛捧著一個個愛不釋手的玩具，嘴里肆意的笑出了聲！
“嘻嘻嘻嘻嘻！”
畫面再閃！
陶眠抱著膝蓋蹲在地上，周圍黑漆漆一片！
“呵呵，施主，老衲的提議，你考慮的怎么樣了？”
“大師，皈依大覺天后，人真的就能證得永生么？”
“當然，入我六根門，永生又有何難？”
？？？
這對話...程野突然回想起來么，馮果當時站在馮蘭因病房的角落里，在他身旁，有一個一米高的立柜！
陶眠在里面！！！
他當時應(yīng)該是看到了馮蘭因的死狀，所以正好躲在那里！
也就是說，馮果和藍袍和尚的盤算，陶眠從頭到尾都知道，只不過從他看到那份手稿開始，他就選擇了將計就計，甚至在暗中推波助瀾！
程野眼中的走馬燈依然在不停切換，仿佛陶眠的過往擰在一起，向著他一涌而來。
換成平時，程野恐怕早就受不了了，而此時此刻，一切就像趟過溪流般簡單。
他甚至還能留出心力，從中過濾出關(guān)鍵的線索來。
強光再次灼目。
程野來到了一間辦公室里，陶眠正坐在書桌一角，和父親陶志剛在那閑聊。
“爸，云端漫步不是早就修好了么？怎么還是不能玩？”
“說了還得再等等。”
“再等等！再等等！每次都是再等等！”
“你先出去，我事還沒忙完。”
“哼！反正我已經(jīng)給老媽說了，說周年慶的時候‘云端漫步’會正式亮相！云漫，云漫，不就是老媽的名字嗎？她說了周年慶會過來看看！”
一直埋頭看文件的陶志剛突然停了下來。
“真的？”
“哼！你常年不回家！還在外面亂搞！害我沒了親媽！這一回你要是不能留住她，我就不認你這個老子！”
“嗨，你個臭小子。等你長大了，才知道你老子的不容易。”
陶志剛轉(zhuǎn)動著手里的鋼筆，一時不知在想些什么。
畫面再閃。
深夜。
八九歲的陶眠正在家里玩平板，突然，一條微信消息彈了出來。
一點開，是一張渾身黑絲，該露全露的照片。
顯然，是他父親陶志剛忘了退出登錄。
陶眠直接給對方發(fā)了個群聊鏈接過去！
“發(fā)群里！”
“？？？”
“全是老板！一起玩！”
這個群聊的名字，叫“玩樂一家人”。
至此，隨著一張裸照發(fā)到家族群里，一場桃色烏龍也被端到了臺面上，這就像一個響亮的巴掌，奪走了陶眠母親最后那點臉面。
“媽！跟陶志剛離婚吧！我跟你走！讓樂兒那傻丫頭跟他！”
“陶志剛從來就沒管過我，學校兒童節(jié)匯演，還有運動會，一次也沒來過！我討厭他！和你一樣討厭他！！！”
“媽！！！”
這場倒流的故事最后，陶眠一個人坐在昏黃的房間里，看著母親空蕩蕩的臥室！
她為什么丟下我一個人跑了？
為什么？？？
為什么！！！
陶眠抱著頭縮在那里。
…
“哈哈哈！”
程野再次回到了樓頂，而穿著僧袍的陶眠，正站在觀景臺的窗坎上，肆意癲笑著。
他拿出手機，撥了個電話，嘴里突然冒出陶樂兒那嗲嗲的聲音：
“喂，老Q啊，歡迎來到新世界！”
“對啊，這里已經(jīng)是新世界了！”
“別不信，我馬上來接你們！”
說完，他手臂一揚，猛地把手機拋飛了出去，而他的手背上，新世界的倒計時正在歸零！
【00：00：03】
【00：00：02】
【00：00：01】
“哈哈哈！”
“大師，你的香火，我可就替你受了！”
說著，他擰開了手里的藥瓶，把大量的藥片一口氣吞到了肚子里！
他的眼睛很快就充血了，嘴里甚至滲出一些白沫，但他渾不在意，只是在渾渾噩噩中一個勁憨笑著：
“性相悉歸不動海，人我同融大覺天！”
“我來了！！！”
下一秒。
他直接揭開了蹦極繩的繩扣，向著萬丈高空跳了下去！
剎那間，萬道金光乍現(xià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