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你們……”

看到他兩，關子衿有些錯愕，她慌忙低下頭用袖口擦拭去了自己的眼淚，才道：“你們……怎么會在這里？”

陸花溪將手帕放在她的手心，道：“我們是來聽戲的，沒想到會碰見你。”

“謝謝了。”手帕還帶著陸花溪掌心殘留的溫度，關子衿也不避諱，歉疚道：“剛才……你們也看到了嗎？”

“嗯……”陸花溪看她這么坦然，遲疑道：“不要為了他們這樣子的人難過，不值得。”

一想到她方才說的“女兒有淚不輕彈”，關子衿就忍不住想笑，她扯了扯嘴角，看上去心情好了一些：“時候也不早了，既然我們提前相遇，那要一起去酒樓用膳嗎？”

陸花溪與裴蘇暮對視一眼，道：“好。”

……

榮錦酒樓不愧是禹州最紅火的酒樓，前來用膳的人絡繹不絕，熱鬧非凡。

“掌柜的，您回來了！”見到關子衿，門口的小二很是高興，在見到她身后的陸花溪與裴蘇暮時微微一愣，然后才道：“小少爺沒有同您一起嗎，這二位是……”

“是我的客人。”關子衿聲音淺淡，“去安排一下吧。”

“是。”

小二見她臉色不是很好，多半也是猜出了些什么，忙不迭地下去了，關子衿這才準備叫人過來報菜名，對陸花溪他們溫柔道：“想吃什么，請隨意。”

“我都行，裴蘇暮你呢？”陸花溪隨口回答了一句，重點卻不在這上面，她掃視了一眼這個酒樓，規模確實很大，足有三樓，打掃得非常干凈，明堂整潔，裝潢什么的也很不錯，她好奇道：“矜姨，平時這家酒樓也是你在管理嗎？”

“是的，怎么了？”

“這樣會不會比較辛苦？”陸花溪由衷地贊嘆道，“因為你還有一個瓷器鋪嘛，這兩個差別還是蠻大的。”

關子衿輕輕笑了笑，雙手托起臉龐道：“以前榮錦還是一個很小很小的鋪子，就開在那邊的巷尾，那時候生意也不算好，我們就連糊口也成問題。”

說完她自己都頓了一下，看樣子應該是想起了過往的回憶，神情也變得有些怔愣。

“‘我們’是指……”陸花溪小心翼翼道，“你和你的那個丈夫嗎？”

“嗯。”關子衿低低地應了一聲，回想道：“以前知鶴的家境比較貧寒，而我……與他不同，家里并不怎么同意。我執意下嫁，父親便與我斷絕了一切往來，說是無論生死都不會再認我這個女兒，這就是我選擇了知鶴的代價，所以與他剛成婚的那段時間，過得是比較累。”

好經典老套的故事，陸花溪郁悶不已，像這樣的姑娘怕不是日子過得太舒適了，沒有經歷過什么磋磨，所以硬是要去找點苦頭來吃。

“那……后來呢？”陸花溪小心翼翼地問道。

“后來還是一個老人家無意中發現了我們，并召集許多街坊鄰居過來，榮錦這才慢慢慢慢做了起來……”

關子衿像是陷入了深深的回憶里，神情恍惚了好一會兒，才猝然驚醒，歉疚道：“看我，真是迷糊了，竟同你們訴起了苦，你們還是孩子呢，小孩子不要聽這些不好的東西。”

陸花溪轉過頭看了她好一會兒，才道：“可是你看上去不比我們大多少，像是我們的姐姐。”

她說的是實話，古代結婚本來就早，陸花溪說是叫矜姨，實際內心感覺關子衿也才二十來歲，只是穿著已婚婦人的打扮加上疲憊的神態，看著要比實際大個五六歲左右。

關子衿僵在了座位上，她呆了很久，直到眼眶泛紅，才驟然起身，勉強微笑道：“你們喜歡什么就點什么，我出去看看。”

說罷，她招手叫了一個小二過來，自己匆匆離開了。

陸花溪頗為遺憾：“還想和矜姨多聊一會兒的，她怎么就走了！”

裴蘇暮笑了笑，道：“可能你是扎到她的心了。”

“我感覺我沒說錯呀……她沒有生氣吧。”

陸花溪嘟囔著，隨便挑選了幾道招牌，那負責記錄菜名的小二上下打量了一下他們，走到門口又回過頭，躊躇道：“你們是……小少爺的朋友嗎？”

“你是說……”陸花溪想了想，并沒有直接否認，而是試探著報出了他的名字，“阿穆嗎？”

“是啊。”小二嘆了一口氣，他謹慎地探出頭去看了一眼，確認關子衿不在，這才道：“你們年齡相仿，應當就是小少爺的朋友吧？倘若是的話，你們平時能否多多勸勸他，讓他不要再傷掌柜的心了。”

“這個怕是不太好辦……”陸花溪誠實道，“其實我們并不認識那個人，只是今天在戲園子見過。”

“戲園子？”小二抓到關鍵字，氣憤道：“這小沒良心的，是不是又去找那個戲子了？不，不對，他應當還沒有這么大的膽量，難道是榮掌柜……”

“你說的榮掌柜，應當就是榮知鶴吧？兩人確實在一起。”

“原來是這樣，難怪掌柜的今天看上去……”小二喃喃地說著，表情有些難過，他苦笑了一下，對二人道：“還望你們不要對掌柜的提起我方才的話，她很好，對我們也很好，只是我覺得她不應該被這樣對待，所以病急亂投醫罷了。”

在陸花溪與裴蘇暮的再三保證下，小二這才滿意。

待他走后，裴蘇暮對若有所思地陸花溪問道：“看你這樣子，是出于對八卦的好奇，還是想幫她？”

“這種事如何幫得，我們只是了解了一些皮毛，具體怎么樣一無所知。”陸花溪小聲道，“況且知人知面不知心，雖然我對矜姨很有好感，但不知道她實際是個什么樣的人，具體還是要等相處之后才能得知。”

沒過多久，熱騰騰的菜就端了上來，二人又聊了一會兒天，不多時，關子衿也調整好了情緒，主動提出要送他們回去。

路上，關子衿看著他們，對兩個這么乖巧的孩子頗有好感，于是試探問道：“你們……對制陶感興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