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誰？”

“我是李清如，你是誰？”

“我才是，你是假的，你是妖怪！大家快殺了他。“

甲板上，其他船員正一臉錯愕的看著兩個長得一模一樣的李清如有些不知所措，有的人去通知船主，也就是這條船的船長，有的人直接去翻找刀劍。

更有的人拿出護身符，只因為大海上，神神詭詭的東西很多，很多……

李清如怒吼一聲，沖上去一拳打在對方的臉上，而對方也毫不示弱，一拳還擊打了過來，兩個人馬上就扭打成一團。

但對面的‘李清如’顯然準備更齊全一點，在混戰中，猙獰的從懷里掏出了一把匕首，刺進了李清如的胸口之中，李清如一臉不敢置信的摸著刺進自己心臟的匕首。

自己從萬里之外的中原逃亡，又剛剛從砍頭的菜市口脫身，竟然會死在一個偽裝成他的妖怪手上。

摸著刺進心臟的匕首，李清如有點精神恍惚……

很多人都說，人在臨死之前，會如同走馬看燈一樣，看完自己的一生。

恍惚之間，李清如好像看到了自己從中原逃出來的那一天。

————

“呼……呼……”

李清如穿著白色的衣服醒來，入眼是白色的天花板，頭上有非常明亮的燈光，而周圍全是潔白的墻壁。

“這里是哪里……”

李清如警惕的看了看周圍，這里的奢侈程度，堪比秦皇宮了吧？雖然他沒去過。

“我不是在甲板上嗎？對了，我被那個假冒我的家伙用匕首，捅到心臟了……”李清如有些錯愕，“我死了？這里是地獄？”

之所以這么覺得，是因為頭上明明有白色的燈光，但地上卻看不到自己的影子。

搖晃了一下腦袋，李清如起身，摸索了一會兒后，知道了怎么打開房門，在他握住把手開門出去之后，卻發現外面的裝飾和里面的如初一則。

同樣是潔白干凈的地面，以及照不到影子的燈光，但有些不同的是長長的走廊上，有著一個個不同的房間。

明明燈光明亮至極，但卻給李清如一種陰森的感覺，太安靜了，一點點聲音都沒有，沒有風聲，沒有蟲鳴，仿佛這里是一個密封的山洞。

“喂，有人嗎？”李清如喊了一聲，并沒有人回應。

踏，踏踏，踏踏。

連續走了一段路之后，他看到了一個樓梯口，李清如皺了下眉，小心翼翼的走下樓，發現這一層和上面的一模一樣，竟也是白色的墻壁，潔白干凈的好像能照出人影的地面，以及……

那一個個的房門。

按耐不住好奇的李清如，終于打開了其中一個房間門，走了進去，房間里馬上發出微弱的白色光芒，將他吞沒…

……

“快，快跑啊——”

進入房間之后，李清如看到了自己最難以忘懷的噩夢……

一個海邊的村子，一隊黑衣士兵在誅殺他們全家，自己的父親最先被殺死。

然后就是李清如的娘親，使勁的抱住一個追兵的大腿，隨即被對方一刀捅死。

臨死前，還死死的抱住一個甲士的腿，希望能拖延住對方讓自己的孩子逃出生天。

“娘——”李清如看到這一幕，如同雷擊，下意識的沖過去，揮拳打在那個士兵身上，結果卻是整個人從他身體過。

“去救人啊，你這個懦夫，你跑什么。”李清如對著逃亡的自己痛苦的吶喊著，但一切都是徒勞，眼前發生的事情就像處于另一個世界，對面的人根本聽不到也看不到他……

另外一處，傳來一聲慘叫，李清如轉頭望去，那是他的胞弟止水，他抱著三歲的小妹，被長箭刺中胸膛，胞弟將小妹往前推。

年幼的小妹渾然不知發生什么事了，穿著一身紅色的衣裳，一邊走一邊哇哇哇的哭泣，顯得無助又可憐。

“小妹——”李清如目眥欲裂，連忙沖過去，張大了身體擋在小妹身前。

但是沒用，幾支長箭襲來，穿過李清如的身體，命中身后年幼的妹妹……

“啊啊啊——”李清如抓狂的揪住自己的頭發，他甚至不敢回頭再多望一眼小妹的尸體，“為什么，為什么讓我想起來。”

后面一隊黑甲士兵一步步的逼近，同時冰冷冷的傳來肅殺之聲：

“大秦律令，私藏道術者，誅三族，私下修煉仙術者，誅九族——”

“滾啊，滾開啊——”李清如揮舞著雙手拍打著這隊士兵，但一切都是徒勞無功，他依然如同局外人一樣，穿透了他們的身體。

那個牙牙學語就跟在他身后，一直追著他到學會走路的小妹，曾經就這么慘死在他眼前，那種撕心裂肺的痛楚……

李清如頭腦一片混亂，他不想待在這里了，更不敢看向小妹，捂著心臟，發癲似的跑出了這扇門，跪倒在走廊上。

“呼……呼……”

“我想起來了...”

“我都想起來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李清如渾身大汗淋漓的清醒過來，慢慢的扶著墻站起來，呆呆的看了看身后的那一扇門，這個房間對他來說就是地獄，是記憶的噩夢。

同時，他好像也有些明白，這里是什么了，但還需要再進一個房間實驗一下。

咬著牙，李清如滿眼通紅，猙獰的盯著門看了一會兒，深深的將這個房間記住，起身返回自己之前的那一層樓，隨便找了個最近的門打開走了進去…

…………

“小兄弟，這篇道法的主要幾點，你一定記住，心無雜念，修煉之前，必須先沐浴焚香，手勢，經文。”

“在觀想一個至高的高塔，你沒上過高塔？那懸崖吧，觀想一個懸崖，盤膝而坐，在心平氣和之后，如同夢中一般一躍而下，四時為馬，陰陽為御，你的神魂即可出殼了——”

李清如愣愣的看著眼前的一人一羊，他們似乎看不見李清如，都在自顧自的說話。

那頭羊正說著人話在教導一個皮膚黝黑，眼神堅毅的青年，對方蓬頭垢面，手上已經充滿了老繭，發黃的麻衣上，更是有著一塊塊粉白，這是皮膚在海上被曬出汗后蒸發留下的鹽分。

而這個青年，正是從懸崖跳海后獲救的李清如，這已經是八個月之后了，他被救了，成為了一條走私商船上的船員。

只因為出海是個非常危險的活，所以常年招募走投無路的窮鬼，或者觸犯了大秦律法出逃海外的刑徒。

而這頭羊，就是他買來的。

羊并不是羊，是一個道士，叫東陽子，按照他的說法，是因為修煉道法，神魂出竅周游大千世界的時候，被吃里扒外的徒弟，勾搭了自己的師娘，將他的肉身殺害。

沒有了肉身，他只能附身在一頭羊身上，兜兜轉轉，被賣來賣去，最后遇到了李清如。

雙方一拍即合，李清如想變強，東陽子想要復仇，于是他將自己的道法傳授給李清如，其中第一篇道法就是神魂出竅，據說這個道法叫【陰神出竅法】……

神魂出竅之后，如同草堂雜記中的神魂，別人看不見你，你卻能看得到別人，能穿墻而過，也能持物殺人于無形，修為越深，能力越強。

修煉這個道法之后，想要報仇就簡單多了。

但有一點，一定要天亮之前回到自己的肉身，不然就會灰飛煙滅。

如果天亮之前回不來，一定要找一些靈智比較低的牛羊附身，但卻不能附身太久，不然就會和他一樣困在羊身里出不來。

隨后‘李清如’修煉完之后，果然神魂出殼，飛出了體外，但就在李清如飛出船外的時候，那頭羊竟然哈哈大笑起來，馬上沖過去打翻了香爐，熄滅了上面的香……

然后在一陣喃喃自語的念咒之后，一道黑霧從那頭羊的身體里飄出來，飛進李清如的身體里。

片刻之后，‘李清如’站起來，雖然還是那個人，但表情已經帶上了一絲詭異而陰騭的笑容，將那頭昏迷的羊一刀子捅死，丟進了海里。

然后又用鮮血在自己的天靈蓋上畫了一個詭異的符篆……

看到這一幕，李清如終于想起來了，同時也明白了前因后果。

“我想起來了……”

“我救了一頭會說話的羊，它叫東陽子，他教我修行，我拜他為師，然后他教我道術……”

“然后，他趁著我神魂出去之后，搶奪了我的身體，難怪我渾渾噩噩的，總感覺想不起什么，還一個人在無腸國閑逛……”

“他教給我的道術，是真的，但是踢翻了香爐，沒有了回魂香的指引，我找不到回來的路，然后他又封住了我肉身的天靈蓋，導致我回不了自己的肉身。”

“天殺的東陽子，你在騙我，你一直都在騙我，只為了得到我的身體。”

李清如癲狂的朝著東陽子怒吼著，宣泄著，揮舞著拳腳，突然，李清如停下了，他想到了一個關鍵的問題。

因為，他神魂出殼的時間，早就過了一天了……

“等等，我死了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