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主院時，我和王妙姝四目相對，她眼中是我熟悉的怨恨。

那時我就猜到，她會對我動手。

可我沒想到的是，她用的手段這么拙劣。

我不受寵，連帶著碧桐園的份例也是一縮再縮，府里的下人見風使舵慣了，本沒將我放在眼里，卻在父親賞賜后變得殷勤一些。

如柳吐出一口惡氣，替我高興：“小姐，我們終于苦盡甘來了。”

跟著我，她也受了不少委屈。

可如柳高興沒兩天，一切又被打回原點，甚至比起從前更加惡劣。

她氣不過，想為我出頭，被我狠狠拽住。

“再等等……”

我等了三天，吃了三天的殘羹冷飯，晚上在沒有炭火的房里冷得瑟瑟發抖。

第四天，我照常和嬤嬤學習，卻在打算盤時昏倒在地，桌上的算盤也被我帶得砸在地上，珠子散了一地。

我被嬤嬤扶起來，聲音虛弱，眼神迷離仿佛夢魘，我抓住她的衣袖：“娘我好想你，你來接我了嗎，妙妗肚子好餓啊，你能不能讓我吃飽了再帶我走啊娘……”

我斷斷續續地說，也不知道嬤嬤有沒有聽清。

只是等我再醒來時，如柳陪在我床邊紅了眼眶。

“小姐你終于醒了！”

“怎么樣了？”我迫不及待問她，忍了三天就為了今天，要是不成功我都想吐血了。

如柳一愣，反應過來后喜極而泣。

“小姐別擔心，二小姐被老爺關了禁閉，連帶著夫人也被訓了一頓。”

“多虧了徐嬤嬤，她真是個大好人。”

如柳抱住我哭，身體一抽一抽好不可憐，我輕輕拍在她的后背，哄著她。

穿來異世，父親不疼，嫡母無視，親娘早死，若不是如柳，我五歲那年就已經死在了冰冷的床上。

是她求了在廚房做打雜的遠方親戚，從外面給我帶了藥，一勺一勺給我灌下去，才從地府把我拽回來。

那時我蘇醒時，她也像今天這樣。

其實我不明白，她為什么對我這么好？

“你才五歲，我舍不得。”如柳笑得燦爛，握住我的手仿佛在說今天吃什么。

其實那時她也才七歲。

她很傻，可我舍不得讓她一直和我吃苦。

其實徐嬤嬤不見得是大好人，但足夠心軟。

我勤奮好學，她教的我都能學會，剩下的時間我天天在她面前轉悠，嬤嬤住在府里，我便總是紅著臉給她送東西，有時候是我自己繡的帕子，有時候是我自己做的點心，有時候是我寫好的字讓她幫我看看。

她從一開始的嚴肅疏遠，到后面的習慣打趣，她對我總算有了些真心。

之后我又燒了幾天，父親往碧桐園送的東西也越來越多。

我不在乎他是礙于臉面，還是對我愧疚，我只要這府里的人都知道我不再是能隨意欺負的人。

我養好身體后，王妙姝也被放了出來。

恰逢丞相府設宴，嬤嬤放了我們一天假。

從前我沒有機會參加這樣的宴會，嫡母總說庶女上不得臺面，各府宴會都只有王妙姝能去，可這次嫡母卻破天荒地送來一套服飾，順便撥了兩個丫鬟來給我梳妝打扮。

“事出反常必有妖。”如柳皺眉小聲嘀咕。

我深以為然。

果然，一到丞相府，王妙姝迫不及待地找上手帕交，四五個人聚在一起，目光時不時落在我身上，秀眉微蹙。

“哎你們不知道，我爹最近都不怎么疼我了，前兩天為了我姐姐把我關禁閉就算了，還對我動家法，那戒尺打在手心老疼了嗚嗚嗚。”

她捏著一塊帕子捂在眼角，那上面或許沾了點洋蔥汁，否則怎么說流淚就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