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澤平的心中忽然間燃燒起一把火焰。他有那么一瞬間想把自己身旁的桌子舉起來扔出去。他怕自己這一舉動嚇到這個女人反而事情更糟糕便生生地忍了下來。
他走到女人跟前,已經到嘴邊的話讓他咽了下去,然后面帶笑容,忍著煩躁的情緒,溫柔地說道:“你可能因為發燒所以一時間想不起來。沒關系,咱們慢慢想。你叫什么名字?你從哪里來?為什么會倒在我的店門口?又為什么會淋了一宿的雨?”
“老板,你這一下子問她這么多問題。”馮凱見女人面露痛苦地垂下頭,他站起身,把自己的椅子讓給周澤平坐,自己則坐到女人的身旁,問道:“小姐姐,你慢慢想,沒關系的。你先想想看自己叫什么名字。”
女人抬起頭,周澤平的雙眸中毫不掩飾地流露出不耐煩地神色。女人有些畏懼地躲開眼神,她認真地想了一會才把頭轉向馮凱。
“怎么樣,想起來了?”馮凱有些期待地說著。
女人猶豫了片刻終究還是搖了搖頭。
周澤平猛地站起身,走到門口點燃一根香煙。身后的椅子像是被周澤平的氣勢嚇到,直接倒在了地上。
女人嚇了一跳,她害怕地偷瞄著周澤平的背影。
馮凱急忙起身一邊拿起椅子放好,一邊安慰著女人,說道:“沒事沒事,老板不是針對你。這樣吧,我回家給你拿退燒藥,你吃了藥好好的休息,沒準等你退燒了就想起來了。”
女人乖巧地點了點頭。
周澤平讓開門口。馮凱騎上自己的車子,說道:“老板,我很快就回來。你別對她吼了,嚇壞了她更想不來了。”
周澤平嗯了一聲。他丟掉手上的香煙,回頭看向女人。女人畏懼地垂下頭,動也不敢動地蜷縮在沙發上。
周澤平打量了下女人身上的臟衣服,嘆了口氣,走到她的面前說道:“你……你自己能洗澡嗎?”
女人懵懂地抬頭看向周澤平。更加緊張地抱著懷里的浴巾。
“那個,我那個意思是……你看你淋雨了,洗個熱水澡身上會舒服些。我沒有別的什么意思啊。”
女人垂下頭,看著一身狼狽的自己,緩緩地點了點頭。女人光著腳跟在周澤平的身后往二樓走去。她的懷里依舊抱著那條蓋在她身上的浴巾,像是在陌生環境中唯一的慰藉一般不愿意撒手。
“那你跟我上二樓吧,你洗個熱水澡,然后再把退燒藥吃了。等退燒了就想起來了。”周澤平指著二樓的衛生間,說道:“你先去洗吧,我給你找身我的衣服你先穿上。我一會就開個縫,然后給你扔這地上。你洗好了出來穿就行。”說完周澤平退出衛生間,隨手關上了廁所門。
周澤平再次進入儲藏室找出了一身自己已經許久沒有穿的衣服。他敲了敲衛生間的門,里面的水聲停了下來。“我把衣服給你扔進去了。”說著,他推開一個縫隙,把手中的衣服丟在了門口。
周澤平坐在外面的沙發上等著女人出來。他無聊地刷著手機。女人很快就洗完了出來。她依舊拿著剛才那條浴巾胡亂地擦著頭發。周澤平看著女人身上的自己的衣服,沒想到她穿還挺合適。他的目光一點點移動到下面,直到看到女人正光著腳踩在地板上。
“你等我一下。”周澤平走進儲物室,等他再次出來的時候手中多了一雙拖鞋。“早起發現你躺在門口的時候你的鞋子就不見了,你先穿這個吧。”
女人抿了抿嘴,有些小心翼翼地看了周澤平一眼,然后才接過拖鞋穿在腳上。
“下樓吧。吹風機在樓下呢,你去把頭發吹干了,不然燒的更厲害了。”
女人就像只小乖貓一樣跟在主人的腳邊寸步不離。她很聽話地按照周澤平的吩咐吹著頭發,然而她眼神中那一絲絲的恐懼感一刻也沒有停歇地流露著。周澤平只當她是對陌生環境的恐懼而已,并沒有放在心上。
馮凱很快地就騎車趕了回來。他累得氣喘吁吁地,把車子靠在墻邊上喘著大氣就進來了。他直接坐在椅子上,喘了好幾口氣才把氣喘順。“老板,這個藥可靈了,吃完了就好了。上次我發燒吃一粒就退燒了。”
周澤平接過藥盒,尋找著說明。
“吃一粒就行。”馮凱見周澤平拿出藥板,又補充道:“最好別空腹吃。”說完他又從兜里掏出一包餅干放在桌上。
周澤平不友好地瞥了眼馮凱,拿起餅干遞給女人,說道:“你先吃塊餅干。吃完了把這藥吃了。”說著他把藥盒也放到了女人面前的桌子上。然后起身倒了一杯水給女人。
女人小口地吃著餅干,也就吃了三片餅干,女人就不吃了。然后聽話地掰下一粒藥丸,用水送進了嘴里。
“你還躺這休息吧。睡一覺,醒來燒就退了。”說完周澤平又看向馮凱,說道:“今天也不營業了,你要不想在這呆著就回家吧。”周澤平說完也不再管這兩個人,直接上到了二樓。
周澤平坐在電腦桌前,打開郵箱,看著郵箱里一封封工作郵件,周澤平最終還是沒有點開。他直接拿起手機撥通了那個熟悉的號碼。
電話很快被接通,聽筒里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周總,有什么事情嗎?”
“李然,你下午來我這邊一趟。”
“周總,您昨天讓我去天元市開會。”
“哦……”周澤平很少會忘記自己安排過的事情,片刻后他緩緩開口說道:“那你等開完會了先來我這里一趟。”
掛斷電話,周澤平揉了揉微微漲疼的太陽穴。
周澤平是周氏集團子公司的總經理,周建國為了歷練這個兒子將公司的一家子公司交由他來打理,沒想到周澤平卻干的十分出色。前年年初,他力排眾議投資開發了集休閑娛樂一體的金泉鎮,今年小鎮正式開業,很快便吸引了大批游客前來。
周澤平為自己留下了一間雖然位置偏僻卻風景極佳的小樓,月初他住過來只是想圖個清閑,就當是給自己放假。
每天可以睡到自然醒,不用早早的起來工作。然后一邊喝著自己親手打磨的咖啡,一邊欣賞著金泉山的景色。
起初他并不想開咖啡廳,然而小樓在裝修的時候一個冒冒失失的青年跑過來詢問是否招人的時候,周澤平突然萌生了這樣的念頭。他深知在這個位置開咖啡廳并不會有很好的生意,然而他忽然想放縱一把。就像是一直循規蹈矩的人,有一天想突破那個結界一般。他想都不想就留下了青年。這個青年就是馮凱。
馮凱從小樓開始裝修的時候就過來幫忙,周澤平每個月都給他開出了豐厚的薪水,對于這間并沒有客人的咖啡廳來說,更是豐厚的不行。馮凱也并沒有讓周澤平失望,他每天都很早來咖啡廳,即使沒有客人,也會將咖啡廳收拾干凈,隨時準備著客人們的光顧。
周澤平的思緒被腳步聲打斷,他轉頭望向樓梯間,馮凱小心翼翼地端著一碗面走上二樓。
“你還沒有回去?”
“老板,我給你煮了碗面條。中午先將就著吃點吧。”
馮凱小心翼翼地將面條放在茶幾上,他并沒有再說些什么直接回到了一樓。
當周澤平吃完面條,拿著碗走去一樓的廚房的時候,馮凱已經不知道在什么時候離開了咖啡店。
周澤平看了眼在沙發上熟睡的女人,悄悄地走進廚房放下碗筷,又悄悄地回到了二樓。在二樓的手機不停地響著,周澤平拿起手機接聽了電話。
“我說大哥,你干什么呢,怎么才接電話!”
“剛在樓下,手機沒拿。”
來電話的是周澤平的發小,蔡哲。
“我今天準備去那個小鎮,住上幾天,也給自己放個假。”
“你每天都像是在放假。”
“得了吧,我每天也是很忙的,好嘛。對了,你那個小鎮有沒有推薦的住宿?要不干脆我就住你那里吧。”
“我這沒地!這邊有個溫泉酒店別墅還不錯,你可以住過去。”
“夏天,泡溫泉?”
“沒有人說住進去必須泡溫泉吧。你可以選擇不泡。”
“等我搜搜看啊……好像環境是還不錯。行,就它了!我晚上就到了。”
“那個……”周澤平還想開口說些什么,電話那邊的蔡哲已經掛斷了電話。
周澤平無奈地笑了笑,重新坐回到電腦桌前,點開了工作郵件。雖然他這個月不用去公司,雖然他每天可以睡到自然醒,雖然他有個優秀又能干的助理李然幫他處理了一部分的工作,可是有些工作上的事情他還是需要親自處理的。
周澤平快速地回復著工作郵件。指尖不停地敲打著鍵盤。在他回復完最后一封郵件后,時間已經過去了兩個小時。他站起身活動活動筋骨,忽然想起樓下還有個陌生的女人躺在那里睡覺。
等等,蔡哲說他今天晚上來小鎮?
周澤平拿起手機。電話很快被接通:“周總,您找我什么事?”
“李然,你明天開完會不用來我這了。”說完周澤平直接掛斷了電話。
電話那頭的李然盯著手機茫然了好半天……
周澤平一想到樓下那個失憶的女人就有點頭疼,可他又不得不下樓去看一眼。他深吸了一口氣,像是給自己多大的勇氣似的。然后才邁步下樓。
女人不知道何時已經睡醒了。她蜷縮在沙發上,懷里摟著那條像是救命稻草一樣的浴巾。女人聽見動靜,轉頭望向樓梯間。
周澤平緩緩地走向女人,女人眼中的恐懼感一點點的顯露出來。周澤平望著那雙眼睛,平靜的心中頓感煩悶。
我有那么可怕嗎?這個女人怎么一看到我就這樣!
“好點了嗎?”說著,周澤平已經走到女人面前,并且將手放在了女人的額頭上。冰涼觸感電光火石般順著周澤平手指尖的肌膚傳至大腦,冰的他瞬間清醒過來。
他怎么就下意識地走過來摸她了!
周澤平為了顯得不那么尷尬,緩緩地收回手,往柜臺后面走去,說道:“那藥還挺管用。已經不燒了。”然后他端了一杯白水到女人的面前,“喝點水吧,你嘴唇都干了。”
女人有些不明所以地看了眼男人,又看了眼他手中的水杯,小心翼翼地接過水杯,一飲而盡。顯然是渴極力。
女人的小心翼翼的舉動深深地刺痛著周澤平的雙眼,他扭過頭去,看向外面已經夕陽西下的余光。
手機竟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蔡哲剛到溫泉別墅酒店,還沒辦理入住呢,就一通電話打給了周澤平。
“小平,我到了!正在辦理入住。等我收拾好了就過去找你啊!”電話剛一接通,蔡哲歡快的聲音就傳進了周澤平的耳中。
“我過去找你,房間號一會發我。”
“行,那我在別墅等你。晚上我們吃什么啊?”
周澤平看了一眼身后蜷縮在沙發上的女人,緩緩地開口說道:“我吃完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