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請看這里。”凱瑞不失風度地介紹道，“這幅畫的透視關系，很有意思。視點在酒館正中心，而若是用視點的中軸線將畫面分割，可以發現左右兩邊各站著一名魔女，而被夾在中間的這名下跪者，據我所知，是那家酒店的老板。”
眾人聽聞此言，紛紛露出好奇之色。
“如果仔細觀察光影，會發現左右兩名魔女的影子竟也分別朝向左右畫框，仿佛太陽不在天上，而是在她們中間......有些人可能會覺得，是畫家水平太差，明暗關系交代錯亂。”
凱瑞說著，故意停頓了一下，吊著人們的胃口。
見眾人的神色變得迫切，他才繼續說：“可我并不這么認為。”
他曾經其實就是這么認為的，可將這個疑惑拋給一名油畫大師后，他才知道自己的認知有多么淺薄。
當然，那名油畫大師的說辭被他偷了過來，稍加修改，便能在此一用。
看著圍觀的貴族投來或好奇，或期待的眼神，虛榮感填滿了凱瑞的內心。
他決定火上澆油，把這個逼裝得更加絲滑，于是轉頭瞥向安璃，微笑道:“魔女小姐，在此之前，我想聽聽你怎么認為，畢竟我的想法也可能存在疏漏，要是我們能交流一下就再好不過了。”
安璃沉吟半晌，她怎么認為？
她不怎么認為！
尼瑪，這造型，這裝扮......
這熟悉的甜蜜酒館！
畫中的魔女，可不就是她自己么！
見安璃許久沒有反應，凱瑞輕輕地搖了搖頭，像是在表達失望，“那我先說說我的看法吧。
“諸位請看，若是這陰影的方向沒錯，跪倒在地的老板，或許才是光源本身。而且從陰影投射的角度來看，其近乎平行于兩人，因此我認為這種說法的可靠性很高。”
“光源...是老板本身？”
有人沉思道。
“很有意思的推斷，用錯誤的明暗關系當做線索，得出了富有蘊意的答案。”
“有道理啊...這么一說，老板代表著希望，是畫面的中心，也是視點和光源之所在，這立意不就升華了嗎？”
凱瑞點點頭，隨后又用手指向那兩名魔女，“老板，是凡人的代表，弱小，無力，方才跪在了火海前。而這兩名魔女，站得筆直挺立，守護在老板身旁，面對災難也毫不畏懼。
“這立意，用語言去形容都顯得匱乏，得用眼睛去看，去體悟。各位，聯想一下我們生活的這片土地，我想你們會得到答案。”
“守護......”
“對啊......”
“這個世界的運轉，終究還是得靠凡人的智慧，但人類軀體太過孱弱，因此需要高序列的庇護......“
“閉嘴，別亂說!”
在王室貴族中，新貴族其實對魔女并無敬意，這是魔法工業革命給他們帶來的底氣，讓基數更大的凡人在這場革命中也獲得了使用魔法的能力。
凡人為本的理論，在這群人中大行其道，因為他們中大多也是凡人。
但也有相當一部分老貴族，不認可這種說法。
忽然，一陣劇烈的咳嗽聲傳到人們耳中，那似乎是一種警示。
人們循聲望去，見咳嗽者竟然是辛格爾頓公爵的侍從，而他旁邊站著的，正是公爵本人。
眾人臉色劇變。
辛格爾頓公爵，不同于新貴族，他在戰亂時期曾同魔女并肩作戰，妻女也都是魔女。
無形的威壓籠罩在眾人上空。
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出了名的袒護魔女，剛才新貴族為難欺負小魔女的一幕，被他看得一清二楚。
得罪誰他們都不敢得辛格爾頓公爵，眾人腦袋飛速轉動起來，尋找彌補方案。
這時，有名貴婦竟然低聲啜泣，用紗巾擦拭眼角，演技爆棚，“蘭登的歷史，就是魔女們的歷史。
“曾經，戰亂不斷，魔女是國家的中堅戰力，是她們保護了大家，是她們為世界帶來了和平。”
一股感激和憤慨的情緒彌漫在人群中，他們再看向安璃的眼神，已經完全變了。
“凱瑞，我覺得你做得不對。魔女再怎么說，也是蘭登的英雄，別再這么為難人家了。”有人趁機落井下石。
“什么？我......”凱瑞一時語塞，沒曾想這話鋒轉變得如此迅速，一下又把矛頭指向了自己。
“這位魔女小姐真的很可憐，你看她都用葉子做首飾品，這么有童心的孩子，還要被你這樣刁難。”
說話者是之前鄙視安璃出身寒酸的那名貴婦，此時她語氣關切，滿臉堆笑，臉上的肉褶子擠作一團，“別擔心，我們不會欺負你，來姐姐這里吧。”
安璃莫名其妙變成了人群的焦點，某種虛偽的關切從四面八方涌來，更有甚者揚言要資助她的家庭，幫她擺脫窮困。
但問題是，她家也沒窮到哪里去，這些人卻恨不得她死了雙親，最好再死個姐姐，生活舉步維艱，如此一來才顯得他們樂善好施。
這陣討論不斷擴大，從魔女當下的處境，延伸到為何十大序列外的種族如此弱小，又到為何戰爭周而復始。
怨天載道，怒斥不公。
辛格爾頓公爵微微頷首，在侍從的陪同下，走到了畫展的另一頭，觀賞起其余畫作。
此刻。
霍緹是在場最冷靜的人，她觀摩著畫上那倆魔女，察覺到哪里有點不對。
兩名魔女的發色，一紅一銀，讓她的DNA有了動靜。
一種荒謬至極的念頭頓時從心底升起，她緩緩地轉頭看向蒙圈中的安璃。
這個背影。
霍緹嘴唇張了張，邁步走到安璃身前，扯了扯她的法袍，“畫里的那個魔女，就是你吧？”
她提問的聲音不小，周圍貴族停下了討論，一同朝安璃看去。
“等等，這么一說......”一名青年取下眼鏡，看了看畫作，又瞥向安璃，反復對比。
原先沉溺于對蘭登本國歷史探討中的貴族們，都有意無意地看向這邊。
“好像真的是同一個人...發色，身高，膚色，體型，乃至法袍款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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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感染甲流了，更新狀態很差，寫后面一章的時候頭都是昏的......我盡量明天腦袋好點的時候整理下思路，重寫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