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利瑪有些無聊地合上了那本單詞書，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該死的！這玩意里面的東西簡直是蝌蚪在扭動，她惡狠狠地瞪著這些字母，氣鼓鼓地要把它們吞掉，恨不得把整本書嵌進自個的腦袋里，但她就是記不住這些單詞該如何拼寫！

這本厚得能砸暈人的書，可以用來當枕頭，可以用來烤火，卻唯獨不應(yīng)該用來閱讀！

卡利瑪有些煩躁。此時，天色已經(jīng)墨黑，冷颼颼空蕩蕩的教室里晃著被壓抑的燈。此時已經(jīng)是晚上，學生們都已經(jīng)回家。

她根據(jù)她的朋友——蘇妮的建議，來到這所公立的文法學校擔任老師，雖然她自個都不認識幾個單詞。

學生們沒有怨言，他們與其學習，更樂意聚在一起瘋玩。教育部門的官員也不會出現(xiàn)在這兒檢查。慈善學校的最大作用是給開辦者的政績和簡歷上增添閃耀光彩的一筆，至于教學質(zhì)量，哪能指望呢？

可卡利瑪自個卻不太滿意了。

她覺得，自己就不應(yīng)該聽蘇妮的話！

這個什么狗屁文法教師，實在無聊！她不得不和一幫泥巴比衣服包裹得更厚實的年輕孩童擠在教室里，忍受比肥胖的中年男人更熏臭的氣味和更無聊的玩笑話，甚至還要花費腦筋去記憶在紙面上舞個不停的各種單詞！

她的工資還很微薄，幾乎是勉強才能糊口。要不是蘇妮免費讓她寄居在自個家里，卡利瑪可不覺得自己能靠這份工作活下去。

她忍不住開始懷念起自己“做生意”，當妓女的生活了。

那時候，她的收入算得上不菲，至少足以她租住還不錯的房子，購買廉價但全套的化妝品，擁有不怎么端莊但還算新潮的衣服。她可以時不時去一趟高檔餐廳，假裝優(yōu)雅但實則小心翼翼地計算出自己可以負擔的極限，然后點上幾道精致的菜肴。

她在工作時，雖然有時候也生氣、無語、感到惡心，但大部分時候，都算是可以接受。受限于客人的質(zhì)量，她很難在工作時獲得歡愉，但豬玀般的黃牙老男人也到底比單詞書有魅力些，至少卡利瑪是這樣覺得的。更何況，她在下班后，還可以用掙到的錢，為自己去尋找位英俊強壯的男妓，好好撫慰下放松下自個。

可現(xiàn)在，她可找不起男妓了！

窗外似乎有鳥飛過，空曠的走廊里撲棱棱地拖長了沙啞的聲調(diào)，令整個世界顯得越發(fā)安靜，過于安靜。

卡利瑪打開包，把單詞書塞進去。這時，她看到包里有一包眼影粉。

她突然有了個大膽的主意。

她要在今晚尋歡作樂。她先為自己尋找一位客人，然后再作為客人去尋找一位服務(wù)者。她要度過足夠暢快的一晚，撫慰自己這些天貧乏枯燥如白瓜般的生活。

說干就干！

卡利瑪迅速把眼影粉窩在手心里，然后把包往自個的脖子上一掛。

熟練的妓女總是有這個本事，她們就像獵人一樣，到了一個地方只需要隨意地轉(zhuǎn)上幾圈，就能夠摸清楚哪里會在夜晚聚集顧客。卡利瑪來到東碼頭區(qū)的這些日子，并沒有去專門踩過點，但堪稱熟能生巧的職業(yè)本能下，附近區(qū)域的優(yōu)良接客點就像遇到血的蠅蟲般迫不及待地朝她的腦子里鉆。

啊，對比之下，那本單詞書實在應(yīng)該感到羞愧才對！

卡利瑪走在街上，將眼影粉包裹在厚厚的衣服里。蕭條的夜色下倒并不像文法學校中那樣冷清，海風的氣息掙扎著與濃厚的煙霧搏斗，魚的腥氣從天上和地上的污水里一起散發(fā)出來，然后濕噠噠地粘上人的腿，黏糊糊地又不愿離開。

人們大多在忙自個的事，或是整理物件，或是匆匆趕路。兩側(cè)都是高大的樓，恨不得彼此牽起手都挨在一起，讓人行走期間，如同行走在森林里的螞蟻。

卡利瑪獨自行走在這樣的街道上，很快就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此時的卡利瑪并沒有裝扮成她的職業(yè)裝扮，而是如同一位淑女般打扮。當然，毫無疑問，這對周圍的男人而言區(qū)別不大。在他們眼里，卡利瑪無疑是沒有穿著衣服的。

事實上，卡利瑪算得上享受這樣的感覺。她毫不避諱周圍人熾熱的目光。但她也知道，她需要克制自己，因為這不是做生意的好地方。

這地方人流量太大，據(jù)她所知，東碼頭區(qū)毫無疑問是妓女成群出沒的地方。這里有碼頭，有太多的工廠，聚集了大量年輕的暴躁的迫切于尋找刺激的家伙。但這地方的妓女教化院也幾乎是黑城最密集的。貿(mào)然在大街上拉客，容易被扔進去。

她有了一個心目中的好去處。

那是在一處公園的隱蔽角落。

這是接客的好地方。這里兼顧了自身隱蔽和靠近人流密集區(qū)兩個優(yōu)點。同時，這地方周圍有樹木遮掩，交通也四通八達，很方便在萬一有警察突擊時進行掩藏和逃跑。

她很快到達了目的地。那是公園的一條主干道的分支，一直往里走會有個拐角。那是她鐘意的地方。那地方來的人不算多，不算少。卡利瑪只需要化妝出符合行業(yè)默契的妝容，然后安靜地等候在昏黃的煤油燈下微笑，自然就會有行人默契地上前談?wù)搩r錢。

入了夜，天氣越發(fā)寒冷了，樹木的枝葉也頗為稀疏，偶爾晃動幾下，似乎有鳥在躥躍。那枝丫抖動間，令人隱隱疑心有人影在其中閃躍。天空上，又是幾聲怪鳥的亂叫，聲音拖得老長。這聲音憑空響起的時候，會讓人下意識渾身一驚。它綿延押韻時，又令人毛骨悚然。

這道走廊深處，

不知怎么的，卡利瑪突然想起了最近流傳的傳聞。

據(jù)說，黑城出現(xiàn)了一伙自稱“守衛(wèi)者”的家伙，他們會干許多事情。別的事情，卡利瑪不是很關(guān)注。但她聽說，這伙人會大量屠殺妓女！

冷風吹拂下，卡利瑪突然覺得自己的肚子有點涼，仿佛，正被屠刀剖開……

她忍不住打了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