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小時后，哈比乘坐著王家馬車，到達了輝煌殿堂。

這里有有些浮夸的巨大穹頂，不過配色卻并不張揚，而是深沉嚴肅。這間宮殿的規模是如此龐大，以至于一但抬頭仰望起頂部，便會帽子跌落，脖子發酸。

官員們已經在等候著了，除此之外，還有貴族代表和各種報社的記者。

哈比一下馬車，層層疊疊的人群就涌動起來，潮水般地朝哈比涌來，然后高聲呼喊：

“國王萬歲！”

可哈比卻突然覺得一陣頭暈。

等他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已經不知不覺地走進了輝煌殿堂。一名身穿紫袍的官員表情肅穆，手中捧著托盤，上面是一疊密封的金色封皮紙張。

隨從們、官員們和記者們大部分都沒有跟隨哈比入內，他們等候在殿堂的外頭。只有地位最為尊貴的那些，能夠獲得進入殿堂的機會。除此之外，還能夠進入殿堂的，就只有那些即將獲得表彰的英杰了。他們有些局促和緊張，但面孔上更是掩藏不住激動和喜悅。

他們當然理應如此，今天是極為重要的日子，

但作為國王的哈比，作為那榮耀、尊貴的發出者的哈比，卻頭腦一陣陣地飄忽。

他忽然又感覺冷了，想要狠狠往自己身上裹緊一件袍子。

他慢悠悠走上殿堂的正中間，轉過身子，面向眾人，卻不免踉蹌了一下。

他本應演講，卻昏沉得厲害，一時間不知該如何說話。

有侍從發現了國王的異樣，趕緊偷偷小跑上前，為國王遞上了一份講稿。

他們當然也會進行這些預案。

哈比苦笑了一下，當眾展開了演講稿。

“抱歉，我身體不適，使得大家擔心了。”

他先禮貌地表達了歉意，而眾人也紛紛鞠躬回禮。

哈比這才拿起了講稿，誦念起來。

“我，貝爾王國之合法君主，西恩島公爵，偉大的‘守衛者’哈羅德國王之后裔、眾島騎士團首領、紛亂島的保護者，在此宣布……”

演講稿有些冗長，哈比不得不時不時停頓下來，喘一口氣，乃至喝一口水。當他好不容易讀完全部講稿后，竟然有一種如獲大赦的感覺。

“快些結束這場典禮吧。”他暗暗想著，然后放下了講稿，習慣性地看向了致以掌聲的眾人們。

他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是個高個子，站在人群的最前排，身著大紅色軍裝，佩戴了勛章和儀仗劍，顯得頗為威武突出。他的歲數比哈比略微年輕點，兩頰布滿了胡須，甚至一路連綿到頷下去，又濃又長。

那人注意到了哈比在看他，沖哈比微笑。

哈比一下子覺得心情好了不少。

那是威廉親王，是他的弟弟。

一段時間前，這位威廉親王突然墜馬，然后神志不清了許久。哈比去看望過幾次，但發現威廉的狀態一直不佳，神志也頗為恍惚，還不停地說一些有點古怪的話。沒想到，他今天竟然可以公開出席活動了，而且看起來狀態不錯。

哈比和弟弟的關系很好。他忍不住有點想要抱怨他的近侍大臣們，怎么連這種消息都沒有通報。

他更迫切地希望快點結束這場典禮了，然后好去和自個的弟弟說話。歲數越大，他越看重這個。

盡管國王心不在焉，但獲得榮光表彰的人，都極為興奮激動。他們中有平民，也有貴族，但都憧憬于成為王國公認的英杰。哈比和他們一一握手、勉力，很負責任地完成了整個儀式。

然后，當典禮結束，大部分人都離開后，場上只剩下隨身侍從和威廉親王。

“他媽的。”

這位哈比國王在忙碌和辛勞后到底是不顧形象地說了句臟話。

“我這把老骨頭，經不起這樣的工作了。”

然后，他忍不住再次打量起正站在自己面前的威廉，卻有些奇怪地發現這位親王弟弟的氣質有點兒陌生。

“你終于恢復啦？可把我嚇壞了。”

“是啊，”威廉微微搖了搖頭，笑了一下。他笑得似乎有點兒勉強。“我真的沒想到，還能見著你。”

一抹憂愁在他的眼眸里流露出來，同時夾帶著激動與喜悅。

“我真的很高興還能見著你。”

哈比哈哈大笑了起來。這位滿頭白發的老國王，此時才算是重新精神煥發。

“該死的！你比我年輕了好幾歲！你可沒那么容易被干掉！”

威廉沒有說話，他只是眼中含笑地與哈比激動地擁抱，拼命地擁抱，然后用帶著毛茸茸胡子的嘴親吻國王兄長的臉頰。神情恍惚間，他又覺得自己在做夢了。

傍晚，偉大的哈羅德國王的后裔，高貴的哈比國王回到了他的寢宮，和無數次一樣躺在了他的王家床鋪上。他很快進入了夢鄉。

……

“喂！快醒醒！快醒醒！”

哈比被一陣激烈的晃動搖醒，他的神志剛剛恢復，就感覺到一股寒意，感到臉上有什么溫熱的東西。他不由地睜開惺忪的睡眼。眼前是他的伙伴——乞丐凱萬略顯焦急的面孔，臉上是那只小布弗在不斷舔舐。

腦海里有少許記憶殘留，似乎是夢留下來的記憶。

哈比在之前也經常做夢，但他除了自己“做過夢”這件事以外，什么都記不清楚。但最近，他時不時能留存下一星半點的夢境記憶了。

他好像，在夢中鉆在天鵝絨的被子里？好像，好像還有些別的，那記憶像掩藏得很好的貓，就露出一小截尾巴，晃動著，挑逗著，哈比恨不得把自己的腦袋扳開，揪住那截尾巴，揪出那似在非在的回憶。

“喂！快醒醒！”

凱萬伸出巴掌，“啪啪”地在哈比的臉上扇了好幾個巴掌，徹底把他從對夢的回憶中扇了回來。

“怎么啦？”

他沖自己的伙伴開口道。

“你看那！”

凱萬推著哈比的脖子，讓他一扭頭。隨著視線的轉動，哈比驚訝地發現，自己面前，匍匐著一群人！

哈比認識他們，他們是盤踞在蜻蜓路的那幫子乞丐，為首的，正是那幫乞丐中的乞丐霸王，正是曾經被哈比和凱萬招惹過的那個皮特！

現在，他們找上門來了！

可他們為什么匍匐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