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步入練氣境界的司辰官忙碌了足足一個時辰，對著冊子一一對照，才最終確定下來。

路燭一件未報錯，且多準確到妖物所屬的類目。

即便是步入練氣境界多年的修道者也未必能如路燭般準確。

幾個人面面相覷后望向了鐵青著臉的郭虬和旁邊春風得意的巫言正，一張黃花梨木桌隔著不一樣的悲歡。

前者的手指幾乎要挖進了那黃花梨木座中，生生留下了兩道痕跡。

而后者難得嘴角掛著笑意。

“我最后說一句，你該磕頭了。”堂下的路燭毫不客氣，聲音穿過人群而上。

巫言正旋即取出了那立著道約的一紙契文，上面藍光閃爍，郭虬的姓名上流動著一抹氣機。

隨后他似笑非笑著看向郭虬，眼底神色都無需翻譯便可意會。

“都給我出去。”郭虬最后咬著牙看向那些司吏，留下最后一份臉面。

眾人紛紛退出，原本擁擠的屋子里最后也只剩下了四個人。

“嘭！”郭虬先是朝著巫言正磕下第一個頭，臉色比對方平日里還要冰冷。

“嘭。”第二個響頭，他把怨毒的目光投向了連央。

那個原本氣息不繼的老頭此刻微微站直了身子，稍稍氣順了些。

最后一個，郭虬和路燭對視了半晌。前者狠狠說了一句：“這件事我會記著。”

“咚。”

路燭滿不在乎，畢竟被磕頭這種事也不能給自己加上半點職業進度條。

有這時間，不如多討幾枚銅板修行。

此間事了，路燭慢慢扶著連央向外走去，那老人輕輕拍了拍他的手報以感謝，眼中滿是淚水。

而巫言正則是丟來了一塊雕著星宿的牌子：“你晚些拿這塊牌子來內城找我，觀天監需要你這樣的人。”

當著郭虬的面，巫言正此舉無疑是在告訴對方不要打路燭的主意。

“觀天監……是夜間行事的嗎？”路燭端詳了一會牌子后憋出了這么一句。

巫言正疑惑著點了點頭，卻猛然看見對方眼里迸發出了從未有過的光彩。

……

觀天監的馬車慢慢走出內城，蹄子踩在地面上格外踏實，揚起的塵土里傳來路燭與連央的私語。

“我也不瞞你，今日之事，全在我。”

老人的聲音不如平日說書時那般中氣十足，但是卻也比之剛才好了不少。

“我是云竹山棄徒，自然也是此事最好的戴罪羔羊。”

路燭雖然知道，但還是煞有介事地聽著。

“我修的是道法，走的是觀星一道，曾入金丹境界。

道境雖有不同路徑修行，但皆分九層，從練氣直到最后的渡劫飛升。”

“云竹山奉行避世，而我彼時又哪是耐得住性子的，于是三天兩頭便往山下跑。”

“直到有一次除妖時，碰見一圣人親封的神明，他伙同妖邪，共食民膏。”

連央嘴唇微微顫抖。

“我這一番斬妖觸了他的眉頭。”

“山門衡量后，自然以我作棄徒平息那神明的怒氣。”

“我本以為自廢修為便能無虞，可到頭來……”說話間，老人深深作揖，“不管怎么說，今日還是謝謝你了。”

路燭連忙扶起了老人，慌亂著擺了擺手。

重活兩世的他此刻像個孩子，沒來由地想起了對方幾個時辰前護著自己的模樣。

再來多少次，他也會如今日般選擇。

“我不知你是何以鑒物的，但你有秘密，我自不會過問。”連央輕聲說，“但感謝你是另一碼事。此事過后，神妖司估計會格外針對你。”

“不如我傳你道法，你可愿試試？”

路燭捧著破碗，發現老人的眼中滿是哀默，寫滿了對于曾經師門的失望。

他忙不迭地點頭。

天下行當，他皆可靠這進度修行。

那這道術又會給自己帶來什么呢？

來到此世最初他只想求得自保，卻未嘗不對修仙求道有所希冀。

而今機會來了。

……

待到平安茶館，門前已圍滿了人。

有的是聽說二人被神妖司帶走了來看熱鬧的，有的是盛平城里的乞丐來打探消息的，而有的則是奔著路燭的故事來的。

熟客中添上了不少陌生面孔，紛紛點名要求路燭來說書，舉著銅板便要打賞。

所求的就是再聽一次那倩女幽魂的稀罕故事。

連央轉頭便瞧見其他茶館老板的幽怨眼神。

他的神色略有些尷尬卻又夾著些小得意，哪像曾是金丹的道門中人，活活一個市儈小老頭。

轉頭剛想招呼眾人進茶館，卻見路燭已經先一步把飯菜茶水都給眾人上好了，就連小費也納進了自己的破碗中。

【上菜倒茶，店小二進度+1+1…】

【小二LV2（113/1000）】

【討得銅板，乞丐進度+3+1……】

隨著腦海中清脆的一聲鈴響，路燭聽見了小二等級提升與職業技能解鎖的提示。

“啪！”路燭登時喜笑顏開，響板拍下。

一掃了今日的不快。

紙扇一開，破碗端得往那身前一擺，道了一句承惠便徑直開始了今日的故事。

在一片嘩然間，路燭更是講得賣力，恨不得天花亂墜、地涌金蓮。

淮安街上，平安茶館前，人頭涌動，呼出的氣都被擠兌著難以往外冒。

有乞丐，有布衣，還有沒能搶上座的一些風流公子和書生，無一不是奔著這平安茶館的故事而來。

有人艷羨，這說書先生居然有這般故事；有人嘆服，都是乞丐，差距怎么就有那么大；有人冷眼圍觀，那神妖司的牌子懸在他的腰間。

故事過半，喝茶的間隙，他在杯中瞧見了小二的職業技能。

【招來逐去：您既是小二，便需要極好的收納能力。您可以將至多五件物品憑空招來或是復歸原位。（此術僅針對您所接觸過的物品）】

“倒是不錯的技能，估計會帶來不少方便。”路燭暗自道。

當街市的香風酒氣隨著太陽的落山散盡，一股冷意從街角慢慢攀上了枝頭。

路燭從余暉中再次檢視了自己的面板。

【路燭】

【年齡：18】

【職業：乞丐LV2（567/1000）

小二LV2（113/1000）

說書人LV1（80/100）】

【職業能力：慧眼、招來逐去】

說書不似乞丐和小二可以量化，說一次便只能增長一次，故而進度始終慢上許多。

他暗自決定打明日起便一日說上兩個故事，或是做成連載的形式。

這樣一來，便可挑出零碎的時間每日說上三四千字。

不僅分開了次數，這樣還可以把客人牢牢抓在平安茶館中。

透過面板，路燭看見了掐著手指數錢的連央，小老頭也掃去了白日里的頹然。

他看見對方朝著自己招了招手。

“道門修行，修的是神，是那個難以靠近的本我……”

隨著連央慢慢地說，路燭也記在了心里。

“煉精化氣、煉氣化神、煉神還虛、煉虛合道……”

月色如霜。

連央足足講了兩個時辰才停下來，道法修行光是第一層，法門便有如恒河沙之數。

不似那武境，先是一層煉體，再是二層洗髓，內外合一后便是三層入武。

層層是相對固定的。

入武往后的神變才有了不同的劃分。

而道境自修行初便分作了觀星之道，尸解之道等等。

逃不脫的只有道士都會的符箓奇門等術法，而路燭今日終于步入了此門。

第四份職業：道士，赫然出現在了他的面板上。

回味著連央的指導，他同時發現自己的面板里增加了三行。

【修行：道境LV1（0/5）+】

【功法：巫覡符箓（0/5）+，皇極觀星（0/5）+】

【已有修行點：3（職業提升可增加修行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