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底暗流裹挾著血腥味涌來時，我正被青銅鎖鏈懸在宗祠藻井之下。

安倍晴子褪去潛水服，十二單衣在幽藍海水中綻開，她臍下的菊紋伸出金線，正與祭壇上三百具青銅棺槨相連。

“林君可知何謂'活體量器'？

“她指尖撫過棺蓋上的林氏族徽，那些銹蝕的銘文突然滲出血珠，“每克血肉對應(yīng)一斤龍脈，你們林家世代都在為安倍家稱量國運。“

我背后的菊紋驟然收縮，珊瑚砌成的宗祠墻壁開始剝落，露出內(nèi)層由頭骨鑲嵌的星圖。

當(dāng)北斗天樞位的頭骨轉(zhuǎn)動時，祖父的尸骸從祭壇下緩緩升起——他心口嵌著的龍逆鱗正與我臍下菊紋共鳴，鱗片縫隙間涌出的卻是富士山巖漿。

管理員的聲音突然在顱腔內(nèi)炸響：“咬破第七節(jié)脊椎！“

我忍痛后仰，后頸撞上尖銳的珊瑚，龍血噴濺在星圖上的剎那，整座海底遺跡開始時空錯位。

昭和十三年的海戰(zhàn)畫面與當(dāng)下重疊，我看見年輕的祖父在沉船上刻下血咒，將真正的龍脈圖封入蘇惜的脊椎骨。

“你居然喚醒鏡咒！“安倍晴子的和服袖口竄出骨刺，卻在觸及我眉心前被青銅鏡擋住。

鏡中浮現(xiàn)出管理員破碎的容顏，她的狐尾正被三百根金線絞殺：“慕白，去宗祠地脈！“

鎖鏈崩斷的瞬間，我撲向祭壇底部裂縫。

暗紅色海藻突然活過來般纏住腳踝，每根藻葉都長著安倍家主的眼睛。

我揮劍斬斷藻葉，粘稠的汁液在海底凝成日文符咒，喚醒了棺槨中半人半妖的林氏先祖。

祖父的尸骸突然擋在裂縫前，他胸腔內(nèi)嵌著的青銅秤盤開始轉(zhuǎn)動。

當(dāng)刻著“林慕白“的砝碼落在“祭品“刻度時，整片海域的壓強驟然倍增，我的耳孔滲出帶著鱗片的血珠。

“看看真正的血秤吧。“安倍晴子掀開十二單衣，她腹部裂開鏡面般的缺口，映照出1943年的畫面——父親正將嬰兒時的我放在青銅秤上，秤桿另一端墜著九枚灰鶴顱骨。

劇痛從臍下炸開，菊紋化作金線刺入海底火山。

巖漿中升起的青銅柱上，浮現(xiàn)出所有林氏族人被收割生命的瞬間。

當(dāng)金線即將纏住心臟時，懷中的《扶桑引渡錄》殘卷突然自燃，灰燼里浮現(xiàn)出蘇惜留下的血字：“量人者恒被量之“。

管理員殘存的狐尾掃過祭壇，時空裂隙突然擴張。

我墜入鏡面世界時，看見昭和年間的蘇惜正在血泊中改寫契約——她把安倍家主的命格與林氏嬰兒調(diào)換。

海底火山在此刻爆發(fā)，巖漿吞沒了安倍晴子尖嘯的身影。

“接住！“管理員將青銅鏡擲入裂縫。

鏡面映出的竟是我嬰兒時的臍帶，那節(jié)干枯的血管正化作龍形金線，將三百青銅棺槨拖向深淵。

當(dāng)最后具棺槨消失時，祖父尸骸手中的龍逆鱗突然飛來，與我臍下菊紋融為一體。

海面降下血雨，科考船甲板上的克隆體們同時爆體而亡。

我浮出水面時，發(fā)現(xiàn)北斗七星倒懸如秤，腕間不知何時纏上了安倍晴子的銀鐲。

鐲內(nèi)壁滲出新的血字：“富士山噴發(fā)前，帶龍鱗到金陵“。

在昏迷前的恍惚間，我看見管理員化作的灰鶴掠過月影，她羽翼間抖落的，是半張染血的文學(xué)院地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