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顫抖的手指撫過密室里滲血的墻面,祖父的筆跡在龍鱗紋路下扭曲變形。
當掌心觸碰到“血契容器“四個字時,珊瑚砌成的墻壁突然軟化,數(shù)百條金線從磚縫中鉆出,順著我龜裂的皮膚鉆進血管。
“慕白少爺...“
墻內傳來女子的嗚咽,三十年前就該沉入東海的蘇惜的聲音穿透珊瑚屏障。
我背后的菊紋驟然收緊,在尾椎處凝成青銅鎖鏈的形狀,將我與整座宗祠牢牢捆縛。
科考船的汽笛聲變得忽遠忽近,腕表指針開始逆時針瘋轉。
當青銅鎖鏈第九次收緊時,密室穹頂突然映出昭和十三年的星圖,我看到年輕時的祖父正跪在安倍家主面前,任由對方將染血的龍鱗刺入頸側。
“這就是林家成為容器的時刻?“
我對著虛空嘶吼,喉間涌出的卻是祖父當年的誓言。
珊瑚墻壁應聲碎裂,穿著素白旗袍的蘇惜從裂縫中飄出,她頸間的平安扣正在吞噬密室里的光線。
“快毀掉...鏡...“
蘇惜的殘影還未說完,整座宗祠突然劇烈搖晃。
我抓著那枚開始發(fā)燙的平安扣跌出密室,發(fā)現(xiàn)海底的青銅秤桿正在重組。
刻著父親名字的秤砣升到最高處,秤盤里赫然盛著我在警局備案的DNA樣本。
海面?zhèn)鱽碇匚锫渌暎撍呐蛭矣蝸怼?
她腕間的銀鐲裂開細縫,墨色血液在海水中凝成安倍家紋。
當看清她潛水鏡后的灰鶴瞳孔時,我臍下的菊紋突然灼燒起來——這女孩的虹膜紋路,竟與管理員化作白狐離去時留下的圖騰完全一致。
“林先生,安倍教授在等您。“
女生隔著面罩微笑,銀鐲里滲出的血絲纏上我的手腕。
她胸前的工牌在幽藍海水中泛著冷光:考古實習生·安倍晴子。
我被拽上科考船時,甲板上的電子屏正顯示著深海探測器傳回的圖像。
三百具青銅棺槨環(huán)繞著海底宗祠,每具棺蓋都刻著林氏族人的生辰八字。
安倍晴子摘下面罩,發(fā)間落下的水珠在甲板上匯成富士山輪廓。
“令祖父設計的血契陣法真是精妙。“
她撫摸著還在滴水的銀鐲,墨色血液突然變成金線:“用龍脈做幌子,把真正的命門藏在臍下菊紋——可惜他至死都沒發(fā)現(xiàn),所謂容器...“
船體突然傾斜,我懷中的《扶桑引渡錄》殘卷發(fā)出蜂鳴。
泛黃的絹帛上,祖父刺入安倍家主的龍鱗正在移位,最終定格成富士山噴發(fā)的坐標。
安倍晴子臉色驟變,十二單衣的虛影在她身后浮現(xiàn),發(fā)簪尖端直指我手中的平安扣。
海底傳來齒輪咬合的巨響,宗祠牌位沖破海面懸浮在空中。
祖父的靈位裂開縫隙,半枚帶血的青銅鏡面緩緩升起,鏡中映出的竟是蘇惜被鐵鏈禁錮在血池中的場景。
“原來你們把惜姨做成了陣眼!“
我捏緊平安扣撲向青銅鏡,背后的菊紋突然展開成鎖鏈翅膀。
安倍晴子的十二單衣被勁風掀開,露出心口處的青銅鏡——那里面囚禁著蘇惜的另一半魂魄。
三百青銅棺同時開啟,林氏先祖的尸骨浮出海面。
當我的翅膀觸碰到安倍晴子的心鏡時,昭和十三年的星圖再次降臨。
祖父在血泊中掙扎著畫符,將蘇惜的魂魄生生劈成兩半,一半封入即將遠嫁日本的安倍家新娘體內,另一半鎮(zhèn)在宗祠之下。
“所謂的扶桑引渡,從來都是雙向的。“
安倍晴子(或者說承載著蘇惜半魂的容器)握住我顫抖的手,她腕間的銀鐲正在吞噬我的血液:“林家獻祭血脈穩(wěn)固陣法,安倍家貢獻軀體承載殘魂——現(xiàn)在你明白管理員為什么選擇你了嗎?“
海底突然射出九道白影,管理員化身的九尾狐踏著浪尖走來。
她身后的灰鶴群聚成日輪圖案,羽翼間抖落的金粉在海面燃起青色火焰。
我低頭看向自己浸在海中的倒影,發(fā)現(xiàn)瞳孔已經變成完全的灰鶴形態(tài)。
“時辰到了。“
管理員抬手結印,我臍下的菊紋自動剝離,在虛空凝成青銅鑰匙。
當鑰匙插入安倍晴子心口的鏡面時,整片海域開始時空倒流。
在意識消散前的瞬間,我看到昭和年間的蘇惜推開安倍家主的匕首,將真正的龍脈圖塞進襁褓中的祖父懷里。